系辞传下  卷五

八卦成列，象在其中矣。因而重之，爻在其中矣。刚柔相推，变在其中矣。系辞焉而命之，动在其中矣。

【疏证】：明系辞之所由。八卦比类，圣人写万物之象。天地雷风，日月山泽，庶物之大象。健顺动入，险丽止说，庶情之大端。列犹类，象犹物。类象，卦类物象。乘而叠之，易用设六虚之位。时分初终，因果有序。位别上下，尊卑有等。经卦拟万物之象，重卦议万物之动。六位阴阳，显著其静。六爻刚柔，彰明其动。静而立体，动而行用，用因体立，体因用行。六爻进退六位，刚柔阴阳相杂，变化生焉，变而后见时，化而后见道。卦主时，爻象物，时迁物变，物变时显。名卦题爻，辞系彖象，使知行止，令明吉凶，动在其中。虑善以动，动唯厥时，变不宿义，化不寝道。

吉凶悔吝者，生乎动者也。刚柔者，立本者也。变通者，趣时者也。吉凶者，贞胜者也。天地之道，贞观者也。日月之道，贞明者也。天下之动，贞夫一者也。

【疏证】：明系辞之所表。得道则吉，失道则凶，忧道则悔，枉道则吝。是故君子动必乘道，不生小狐之吝；静必集义，不遗亢龙之悔。吉则趋就，凶则退避，悔则省察，吝则存养。六爻刚柔，立卦之体。阴阳变通，趋时之宜。阴阳其体，刚柔其用。刚柔其体，变通其用。观世间万化，福祸相倚，吉凶相易。万法心造，远恶亲善，正常制邪，吉凶可逆。贞者，守分恒一，不徇于外，不惑于物，常也。垂象示人，天地之道常观。胜谓克制，观谓垂示。悬象烛物，日月之道常明。乘道而行，万物之动常归于一。万物一于理，万变一于义，万化一于心。道有体用，易兼常变，贞胜是变，贞明是常，贞观垂示常变，贞一执常驭变。天地之道终于一，易其简矣！

夫乾确然示人易矣，夫坤聩然示人简矣。爻也者，效此者也。象也者，像此者也。爻象动乎内，吉凶见乎外，功业见乎变，圣人之情见乎辞。

【疏证】：明系辞之所见。天之得一，刚健然示人以无为。地之得一，柔顺然示人以不习。乾易坤简，天地清宁，不烦不劳，君子居易俟命，效法之也。爻也者，圣人法此而动也。象也者，圣人拟此而制也。爻象动乎内，人可得而观之。震受乾之气而动，坎藏乾之精而陷，艮全乾之形而止，巽受坤之气而柔，离藏坤之精而槁，兑全坤之形而刚。乾震坎艮，自动而静。坤巽离兑，自柔而刚。动静刚柔，无非气化使然。吉凶见乎外，革其数可逆其应。功业见乎变，因其变可考其成。圣人之情见乎辞，极其深可尽其心。

天地之大德曰生，圣人之大宝曰位。何以守位？曰仁。何以聚人？曰财。理财正辞，禁民为非曰义。

【疏证】：所谓圣人之情。天有四时而寒暑周，地有刚柔而生长遂，圣人施治听受，成其大道，德合天地，情备万物，登临大宝，乘道而行。守盛位者，唯居仁也，仁聚人心。使臣民者，唯理财也，财聚物力。圣人法天地而养兆民，居大宝而化黔首，管理财物，使尽效用，正义教令，俾远邪僻。

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，仰则观象于天，俯则观法于地，观鸟兽之文，与地之宜，近取诸身，远取诸物，于是始作八卦，以通神明之德，以类万物之情。

【疏证】：明画卦之所本。伏羲作易，一画开天，创制八卦，行不言之教。仰观天道，俯察地理，道法天地自然，证悟其易。观鸟兽之迹，类聚群分，通利害而从其易。观土地之情，青粱雍稷，理民物而行其易。健而刚，顺而柔，动而震，入而巽，陷而暗，丽而明，止而笃，说而和，循万物之情。天生地成，雷起山止，雨润日照，风散泽聚，写万物之象。乾象马，坤象牛，震象龙，巽象鸡，坎象豕，离象雉，艮象狗，兑象羊。受气浊者，远取诸物。乾象首，坤象腹，震象足，巽象股，坎象耳，离象目，艮象手，兑象口。受气清者，近取诸身。王充《论衡》云：“天有日月星辰谓之文，地有山川陵谷谓之理。”仰观俯察，遂知幽明之故。《鹖冠子》云：“法之在此者谓之近，其出化彼谓之远。近而至故谓之神，远而反故谓之明。”近取远取，可通神明之德。与地或作舆地，司马贞云：“谓地为舆者，天地有覆载之德，故谓天为盖，谓地为舆。”地之宜，地生万物，各得其宜。夫神明者，万物之主，下究上际，况以穷乎下，浮以际乎上，克啬万物而不可厌者也。德谓性端，类犹模拟，情谓状况。

作结绳而为网罟，以佃以渔，盖取诸离。包羲氏没，神农氏作，斵木为耜，揉木为耒，耒耨之利，以教天下，盖取诸益。日中为市，致天下之民，聚天下之货，交易而退，各得其所，盖取诸噬嗑。神农氏没，黄帝、尧、舜氏作，通其变，使民不倦，神而化之，使民宜之。易穷则变，变则通，通则久。是以自天佑之，吉无不利。黄帝、尧、舜，垂衣裳而天下治，盖取诸乾坤。刳木为舟，剡木为楫，舟楫之利，以济不通，致远以利天下，盖取诸涣。服牛乘马，引重致远，以利天下，盖取诸随。重门击柝，以待暴客，盖取诸豫。断木为杵，掘地为臼，臼杵之利，万民以济，盖取诸小过。弦木为弧，剡木为矢，弧矢之利，以威天下，盖取诸睽。上古穴居而野处，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，上栋下宇，以待风雨，盖取诸大壮。古之葬者，厚衣之以薪，葬之中野，不封不树，丧期无数，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，盖取诸大过。上古结绳而治，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，百官以治，万民以察，盖取诸夬。

【疏证】：略举圣人制器尚象十三事。结绳成网，以渔以猎，或观法离〔䷝〕象。离者，罗也，所以网鸟兽也。巽为绳，正反巽，象结绳。巽为纲，离为目，纲举目张，象网罟。互体见兑，渔于泽。互体见巽，猎于林。罟，网也。佃，同畋，猎也。

包羲氏终，神农氏兴，削木制耜，曲木制耒，入土曰耜，耜柄曰耒，犁以农耕，或观法益〔䷩〕象。益者，利也。耒耜之制，圣人行教化，先民出渔猎始农耕。巽象木，艮象手，震主耕，手耕曲木，有耒之象。巽主入，坤象地，震主动，木入地而动，有耜之象。没，同殁，卒也。斵，同斫，砍也。揉，曲也。耨，耕也。

正午设立集市，招徕天下客商，聚集四方财货，易而使均，各得其所，齐有余而退，或取噬嗑〔䷔〕象。噬嗑，合也。离象心宿，震居东北，天市居心宿东北。离值午，艮主时，象日中。震主道，艮主路，象集市。对体井〔䷯〕者，谓市井街路也。巽为货为商，兑为收集，聚之民物。兑为易，巽为散，交易而退。噬嗑〔䷔〕主时位，体也。井〔䷯〕主人物，用也。对体或互为表里，履〔䷉〕谦〔䷎〕是也；或相为体用，屯〔䷂〕鼎〔䷱〕是也。

神农氏终，黄帝、尧、舜氏兴，顺应天道变化，劝勉烝民，神道微妙，潜移默化，众有所适。易之教人，穷则生变，变而使通，通而致久。上古民智未开，圣人神道设教，顺天应人，天佑人助，吉无不利。圣人无为而治，或观法乾〔䷀〕坤〔䷁〕之象。乾上为衣，坤下为裳。乾其乾，坤其坤，父其父，母其母，君其君，臣其臣。出渔猎而入农耕，自羽毛而至衣裳，莫非圣人之教化。《商君书》云：“伏羲、神农教而不诛，黄帝、尧、舜诛而不怒，及至文武，各当时而立法，因事而制礼。”乾坤易简，无为其事，垂衣裳，平天下，功莫大乎圣人。天覆地载，广衣被，养民物，德莫盛乎天地。父施母受，厚衣胞，育子女，慈莫善乎父母。乾坤衣裳，可蔽予体。乾坤父母，能厚我生。乾坤天地，克授吾命。

阳主其动，阴主其静，动者有为，静者无为。后天八卦，坤伏西南，木气墓绝，木主少阳，少阳气尽，乃无为也。乾屈西北，火气墓绝，火主太阳，太阳气尽，乃无事也。冬至入申，日没坤所，阴乃不用。夏至入戌，日沉乾方，阳乃不施。乾生三男，阳功告罄，反居寒地。母生三女，阴德殆尽，反值暑期。是故乾坤无为，六子施用，圣人观法。《说文》云：“天屈西北为无。”觉行圆满之谓佛，佛家以空立教，度人究竟涅槃，佛法乾，艮主僧。西北天门，先天艮居，后天乾寄，先天立体，后天行用，观诸遯〔䷠〕则退矣。乾为古，艮为刹，乾艮古刹。乾纳甲，艮纳辰，甲辰青灯。居古刹伴青灯，遁入空门，谓之皈依。无名始物谓之道，道家以无立教，化人长生久视，道法坤，巽主仙。西南人门，先天巽居，后天坤寄，先天立体，后天行用，观诸升〔䷭〕则登矣。巽为羽，坤为化，震为登，巽为仙，羽化登仙，谓之飞升。噫！易有前知，虽佛道亦不能外焉也。

剖木为舟，削木作楫棹，舟楫之利，济乎不通，达乎旷远，或观法涣〔䷺〕象。涣者，散也，散乎近而及乎远。巽象楫，震象舟，兑象刀，坎主通，象舟楫。

驯服其牛，代人力以引重物；乘驾其马，代足行以达旷远，或观法随〔䷐〕象。随者，无故也，随道出入，行得其宜。艮为牛，巽为服，象服牛。巽为股，艮为止，震为马，象乘马。

守之重门，击柝巡夜，以防寇盗，或观法豫〔䷏〕象。豫者，备也，有备无患。坤为众，艮为门，所谓重门。震为击，艮为木，所谓击柝。艮为止，坎为盗，以待暴客。柝，梆子。待，止也。

断木作杵，掘地成臼，杵臼之制，饮食养民，济助天下，或观法小过〔䷽〕象。小过，上动下止，见杵臼之用。兑为断，巽为木，断木为杵。兑为掘，艮为石，掘地为臼。巽象杵之质，震象臼之形，震动象杵，艮静象臼。杵，舂具，捣棒。

曲木为弓，削木为矢，弓矢之制，震慑乖张，武威不服，或观法睽〔䷥〕象。睽者，乖也。弧矢取互坎象，坎辟乾，破金裂石，所以威慑天下。弧谓弓，矢谓箭。

上古先民，穴居山洞，露宿荒野，物有不安。后世圣人取而代之以宫室，上栋下宇，以止风雨，以安民物，或观法大壮〔䷡〕象。大壮，止也，止雨阴，远风寒。栋谓脊檩，巽也。宇谓椽下，坤也。是知观〔䷓〕立宫之体，大壮〔䷡〕行室之用。

古时埋葬死者，广包薪柴，葬于荒野，不积土，不植树，丧事无期，后世圣人代之以棺椁，或观法大过〔䷛〕象，送终追远，欲其甚大过厚。不封，不积土为坟。不树，不种树以标其处。丧期无数，哀除则止，无日月之限。棺椁，正反巽，外椁内棺。

上古结绳纪事，后世圣人代之以文字，治理百官，体察万民，或观法夬〔䷪〕象。夬者，决也，决断万事。乾象大人，兑主言，大人之言，书契之体。

是故易者，象也。象也者，像也。彖者，材也。爻也者，效天下之动也。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。

【疏证】：结言吉凶悔吝生乎动。易也者，托物而设象者也。象也者，观物而得法者也。像者，拟也。彖也者，观象而明时者也。材者，器也。爻也者，观动而适时者也。动者，用也。动有得失，吉凶生焉。变有利害，悔吝明焉。是故善易者达于物情，明于得失，通于利害，观物原情，格物致知，不占而已矣。

阳卦多阴，阴卦多阳，其故何也？阳卦奇，阴卦耦。其德行何也？阳一君而二民，君子之道也。阴二君而一民，小人之道也。

【疏证】：讲论系辞致一之道。三男一阳而两阴，三女一阴而两阳，其事理若何？三男心数五，迹数七，心迹皆奇。三女心数四，迹数八，心迹皆偶。阴阳谓气，奇偶谓数，刚柔谓形，动静谓迹。其德行若何？阳卦一君而使二臣，主君子之道，治之所由也。阴卦一臣而事二君，主小人之道，乱之所出也。《郊特牲》云：“为人臣者无外交，不敢贰君也。”一则无为，二则有事。《庄子》云：“上必无为用天下，下必有为为天下用。”所谓致一也。

易曰：憧憧往来，朋从尔思。子曰：天下何思何虑？天下同归而殊途，一致而百虑，天下何思何虑？

【疏证】：思虑不定，心志摇曳，或来或往，虽群物无违，亦失咸之正。天下万事，终归虽一，初必异途。感应之理，终致虽一，初必百虑。天下之事理虽殊，何需思虑哉？理顺自然，一以贯之，则天下之事不虑而尽，无不归同。

日往则月来，月往则日来，日月相推而明生焉。寒往则暑来，暑往则寒来，寒暑相推而岁成焉。往者屈也，来者信也，屈信相感而利生焉。

【疏证】：天道盈虚，循环不息，日月任运而明生，寒暑往来而岁成，天地之道，贞夫一也。阳主已往，屈曲而藏，藏诸卦爻，圣人之情存焉。阴主将来，伸展而行，行乎蓍龟，圣人之道兴焉。屈伸往来，诚伪交感，吉凶贞胜，利害丛于中。

尺蠖之屈，以求信也。龙蛇之蛰，以存身也。精义入神，以致用也。利用安身，以崇德也。过此以往，未之或知也。穷神知化，德之盛也。

【疏证】：时者，阳屈阴伸，阴变阳应，可以逆知；物者，阴屈阳伸，阳变阴应，必也顺成。尺蠖之类，初行必屈，欲求后伸。龙蛇之属，初蛰必静，欲求后动。精研事物之理，通达神妙之境，止于无体，行于无方，尽其神用。见于利用，施于安身，尊其德行。若夫过越利用崇德之理，则非凡愚知力所能及矣。穷尽神妙之用，通晓变化之道，直入德盛仁熟之境。君子保其贞一，致其妙用，达情遂命。道固无体，以神妙而见其运用。物固有形，以变化而行其妙用。所谓存神者，心能向神也。所谓入神者，心能见神也。所谓穷神者，心能合神也。所谓出神者，心能一神也。

易曰：困于石，据于蒺藜，入于其宫，不见其妻，凶。子曰：非所困而困焉，名必辱。非所据而据焉，身必危。既辱且危，死期将至，妻其可得见邪？

【疏证】：首鼠两端者，失诸致一也。困〔䷮〕六三云：“困于石，据于蒺藜，入于其宫，不见其妻，凶。”失正而困乎四，不能上达，名必辱焉。柔邪而据乎二，不能全生，身必危焉。名既辱没，身且危厉，行失其类，妻其不可见焉，未能致一。不能保身全生者，可养亲尽年乎？既未安其身者，焉能崇其德耶！善安身者动而无失，能崇德者静而有得，动静若一。

易曰：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，获之，无不利。子曰：隼者禽也，弓矢者器也，射之者人也。君子藏器于身，待时而动，何不利之有？动而不括，是以出而有获，语成器而动者也。

【疏证】：既失安身利用之道，唯养德可以脱困，解〔䷧〕上六云：“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，获之，无不利。”说其事也。隼，鹰鸟也。弓矢，射鸟之器也。执弓射隼者，人也。君子养成才德，安身利用，相时而动，备德而作，何不利之有？获之而可矣！故君子将欲营为也，光明四通，无有挂碍，动必有所得。语论有见成之德，然后施行，言行不二，道器致一。器，才德。括，闭结沾滞。

子曰：小人不耻不仁，不畏不义，不见利而不劝，不威不惩，小惩而大诫，此小人之福也。易曰：屦校灭趾，无咎。此之谓也。善不积，不足以成名；恶不积，不足以灭身。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，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。故恶积而不可掩，罪大而不可解。易曰：何校灭耳，凶。

【疏证】：既获其位而莅于民者，不可以不察小人也。小人不知羞耻，不畏天理，不行仁义，苟无利益则不能劝勉，无刑罚则不能惩戒，小惩而大诫，令其改过自新，此小人之幸也。君子御之以道，仁在其中。噬嗑〔䷔〕初九云：“屦校灭趾，无咎。”善行不累积，不足以成就功名；恶行不累积，不足以毁灭身家。小人以为小善不见回报而不为，以为小恶无伤大体而不改。日积月累，恶贯满盈，恶不可掩，罪不可宥。噬嗑〔䷔〕上九云：“何校灭耳，凶。”若小人灭其身，则君子失其刑，未能致一。

子曰：危者，安其位者也。亡者，保其存者也。乱者，有其治者也。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，存而不忘亡，治而不忘乱。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。易曰：其亡其亡，系于包桑。

【疏证】：保其位者，不可不慎也。今日之倾危，得诸往日之安乐而忘忧。今日之败亡，得诸往日之完存而不虞。今日之祸乱，得诸往日之久治而懈怠。是故君子安不忘危，存不忘亡，治不忘乱，身可以保，生可以全，家国可以安。否〔䷋〕九五云：“其亡其亡，系于包桑。”安而盈之，不可保也。敛身虑危，乃可全也。

子曰：德薄而位尊，知小而谋大，力小而任重，鲜不及矣。易曰：鼎折足，覆公餗，其形渥，凶。言不胜其任也。

【疏证】：慎其治者，不可不详审其任也。知小而图大，力小而负重，才不胜其任，德不配其位，名其辱矣，身其危矣，灾祸不及其身者鲜矣。鼎〔䷱〕九四云：“鼎折足，覆公餗，其形渥，凶。”所谓不胜其任者，身如何也。

子曰：知几其神乎？君子上交不谄，下交不渎，其知几乎？几者，动之微，吉凶之先见者也。君子见几而作，不俟终日。易曰：介于石，不终日，贞吉。介如石焉，宁用终日？断可识矣。君子知微知彰，知柔知刚，万夫之望。

【疏证】：心审慎者，见微知著，其臻于神妙之境乎？君子上交不谄，不苟容也；下交不渎，不轻怠也。处蛊〔䷑〕乱之世，不事王候，遯以远害，所谓不谄也。逢乾〔䷀〕治之运，不致亢悔，卑以自牧，所谓不渎也。不谄不渎，不罹祸患。几者，动之微，物之气，事之兆，化之萌也，去静之动，不着动静，出无入有，不落有无，吉凶先见。君子知几，相时而动，得时则夬夬进取，失时则谦谦揖让，焉用终日戒备？豫〔䷏〕六二云：“介于石，不终日，贞吉。”其所谓也。几也者，动静之间，有无之际也。震动坤静，夫子感豫〔䷏〕而言几。见微知著，视芥如硕，其审机甚决，其避患甚速，何需终日应对？君子见几之微，知物之著，见刚之往，知柔之来，神妙若此，万夫所望，可则而象。此圣人之至道，无以复加矣。知微知著，知终始也。知柔知刚，识变化也。万夫所望，所谓“知几其神”也。知微知彰，介于石也。刚柔象昼夜，知柔知刚，不终日也。

子曰：颜氏之子，其殆庶几乎？有不善，未尝不知，知之未尝复行也。易曰：不远复，无祗悔，元吉。

【疏证】：静而无思，得其神用。见几而后动，颜子者也。动而知非，知非即返，返而能复，近于知几者，行不远道也。复〔䷗〕初九云：“不远复，无祗悔，元吉。”颜回其人也。一阳复来，离静之动，出无入有，动静之间，有无之际，夫子观复〔䷗〕而言几，知几而复道。是故知几者，能通天下之志也。虽远也，学而可以至焉。学以求之，其至者非一，以求之不可得也。

天地絪缊，万物化醇。男女构精，万物化生。易曰：三人行则损一人，一人行则得其友。言致一也。

【疏证】：天地交感，天施其气，地化其形，气形相感，天地无心，变化精醇。男女媾合，父授精气，母予形体，气形相交，男女有情，变化生息。氤氲，谓交密也。化醇，谓厚凝也。构精，谓形体交合也。化生，谓新生也。学而二三，则其志惑矣。何以应哉？积一以求之，乃得其有。易云：“蒙亨，匪我求童蒙，童蒙求我。”志求而应，然后能自化。损〔䷨〕六三云：“三人行则损一人，一人行则得其友。”六三应上，遇两阴间滞，乃损其身。六三安居，静待上九来应，乃得其助。三人行则损一人，群阴无情。一人行则得其友，阴阳交感。三人行则损一人，三则有疑，损有余也。一人行则得其友，信能致一，益不足也。

子曰：君子安其身而后动，易其心而后语，定其交而后求。君子修此三者，故全也。危以动，则民不与也；惧以语，则民不应也；无交而求，则民不与也。莫之与，则伤之者至矣。易曰：莫益之，或击之，立心勿恒，凶。

【疏证】：君子先安其身，后有作为。先平其心，后行教化。先致其情，后推政刑。君子以一身任天下，若立身无常，则民心民行不能致一。动而行险，民所不应。言语威慑，民所不随。不惠而求，民所不许。二三其德，非唯无与，伤害或至焉。恒〔䷟〕上六云：“莫益之，或击之，立心勿恒，凶。”则是失诸致一。心无主矣，于物不辨，何以为恒哉？修此而可以周矣。

子曰：乾坤其易之门邪？乾阳物也，坤阴物也。阴阳合德，而刚柔有体，以体天地之撰，以通神明之德。其称名也，杂而不越。于稽其类，其衰世之意邪！

【疏证】：天下万理，莫不出于一动一静。天下万数，莫不出于一奇一偶。天下万声，莫不出于一阖一辟。天下万物，莫不出于一阴一阳。乾坤相求而为八卦，八卦相错而穷天下之象，莫不生于乾坤父母也。易道变化，出入乾坤，如人行道，经由门户。天地交通，万物或刚或柔，刚柔有体。乾坤交索，六子或阴或阳，阴阳合德。所以生天地之数，达神明之德。乾一、兑二、乾三、巽四、坎五、坤六、艮七、坤八、震九、离十，乾坤归藏天门地户，八卦所以体天地之全数也。刚柔有体，乃见乎象。体天地之撰，乃识乎数。通神明之德，乃达乎义理。虽系辞所列举之名物繁多，然不失乎义，不过乎理。广泛考察其所涉之事类，师〔䷆〕以戡乱，遯〔䷠〕以远祸，损〔䷨〕以寡过，萃〔䷬〕以防患，丰〔䷶〕以藏忧，旅〔䷷〕以怀刑，无非圣人处乱世之情也。

子曰：夫易，彰往而察来，显微而阐幽，开而当名辨物，正言断辞则备矣。其称名也小，其取类也大，其旨远，其辞文，其言曲而中，其事肆而隐，因贰以济民行，以明失得之报。

【疏证】：开示读易之法。显其已然之迹，知其未然之事。著其几微之气，明其未具之形。义理其微，象数其著，观象明理，极数知义，是谓显微。实知其幽，名物其明，格物致知，循名责实，是谓阐幽。辞其藏往，意其知来，训诂考据，质言决辞，原求圣意，所谓彰往察来。如此读易，则道备于心矣。彰往察来，执古之道，以御今之有，古今一也。显微阐幽，以气化形，以形化气，气形一也。系辞列举名物虽小，譬喻事体则大。其意幽然深远，其辞涣然文章，其言屈曲折中，其事情显理隐，顺随忧疑，神道设教而物从化，济益生民之行，明吉凶之应。开其创，当其值，正其质，断其决，因其顺，肆其尽，贰其疑，报其合。

易之兴也，其于中古乎？作易者，其有忧患乎？是故履德之基也，谦德之柄也，复德之本也，恒德之固也，损德之修也，益德之裕也，困德之辨也，井德之地也，巽德之制也。履和而至，谦尊而光，复小而辨于物，恒杂而不厌，损先难而后易，益长裕而不设，困穷而通，井居其所而迁，巽称而隐。履以和行，谦以制礼，复以自知，恒以一德，损以远害，益以兴利，困以寡怨，井以辨义，巽以行权。

【疏证】：上古之时，民心质素，大道未隐，伏羲画卦，取象比类，足以宣教。中古之际，世事浇浮，旧章陵替，圣人系辞，垂法后人，明其失得。观夫六十四卦，无非反身修德之道，悉皆避祸远害之义，圣人以之治世。夫子知易体仁，特举九卦而三陈之，所以明其功用，辨其性情，计其利益。

履〔䷉〕者，礼定上下，德之初基不可毁也。谦〔䷎〕者，君子有终，德之纲柄不可放也。复〔䷗〕者，不远而复，德之大本而不可弱也。恒〔䷟〕者，始终一如，德之固守不可失也。损〔䷨〕者，惩忿窒慾，德之积修不可废也。益〔䷩〕者，迁善改过，德之宽裕不可怠也。困〔䷮〕者，君子固穷，德之分辨不可乱也。井〔䷯〕者，不随邑迁，德之得地不可易也。巽〔䷸〕者，先庚后庚，德之裁制不可泥也。夫子初陈九卦，所以明其施用。

履〔䷉〕和而至，蹈艰危，济险阻，唯和能达。谦〔䷎〕者，卑己下人，其德尊崇广大。复〔䷗〕者，见几而作，能于细微处，辨物居方，不远而复。恒〔䷟〕者，与物杂处而不合流，常守操行，不被物之邪。损〔䷨〕者，损欲修身，逆人情，先其难也；身修远患，顺人事，后其易也。益〔䷩〕者，长行宽裕，非造作也，佛经所谓“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”者也。困〔䷮〕者，君子处穷而德益进，境虽困而道不屈也。井〔䷯〕者，君子居德地，施于外而惠不绝，非以道徇人也。巽〔䷸〕者，合顺道德，不自彰伐，适而隐也。夫子再陈九卦，所以辨其性情。

履〔䷉〕者，和以贵行，礼所用也。谦〔䷎〕者，庄敬恭顺，礼所制也。复〔䷗〕者，反躬修己，无复外求也。恒〔䷟〕者，立不易道，行不已德，介然不可移也。损〔䷨〕者，祸其阴且下，福其阳且上，损下益上，害其远也。益〔䷩〕者，人能益物，则物能益人，利其兴也。困〔䷮〕者，固穷不滥，无怨于物也。井〔䷯〕者，施惠无私，养物不穷，义之辨也。巽〔䷸〕者，随时处变，合道化裁也。夫子三陈九卦，所以计其利益。

易之为书也，不可远，为道也屡迁。变动不居，周流六虚，上下无常，刚柔相易，不可为典要，唯变所适。

【疏证】：明易之变。易者，明道寡过之书也。道不可离，终食之间不违，造次必如是，颠沛必如是。离之则狂，远之则狷，君子不取。易之为道，迁流不息，变化不止，阴阳升降，刚柔推荡，周行于六虚，无有定时，无有常位，执常应变，勿泥定则。六位阴阳，立易之体。六爻刚柔，行易之用。位虚爻实，虚者境也，实者物也，对境应物，心不远道，斯得之矣。不可为典要，其何谓也？体无定用，唯变是用，用无定体，唯化是体，如斯而已。唯变所适，其何谓也？勿意、勿必、勿固、勿我，仲尼四绝，其所谓也。典要，谓定则也。屡其数，迁其变，居其休，周其遍，适其应。

其出入以度，外内使知惧，又明于忧患与故，无有师保，如临父母。初率其辞而揆其方，既有典常。苟非其人，道不虚行。

【疏证】：明易之常。易者，经世致用之学也。盛衰其道，道无不至；盈虚其气，气无不达；进退其数，数无不尽；消息其象，象无不包。君子思不出其位，教不违其道，行不失其时，成不居其功，思教行成，易道之修也。用而行之，束带立于朝，忧道之不存，乃无妄为。舍而藏之，乘桴浮于海，戒身之不修，乃无妄念。无妄则诚，自明而诚，天之道也。自诚而明，人之性也。率人之性，修天之道，诚明相益，反复其道，易教之行也。圣人系辞，教人知忧患之所在，及忧患之所由，避害全生，无须耳提面命，道不远人，如亲父母。始循其辞，以度其理，得其理而终知易有常道。易兼常变，若非通达圣境者，不能遍知也。若无人通晓其理，易道不能行焉。出入以度，所谓潜见飞亢之数。外内使知惧，所谓勿用有悔之辞。数其师之道，象其师之法，辞其师之言，自外而内，自明而诚，学道斯成，虽言无有师保，犹师保之在吾侧。父母在，不远行，人不远道，如临父母。道尊师保，则其教也。心亲父母，则其性也。无有师保，如临父母，则是性之率也，道之修也，教之行也。道不虚行，为有其人。度其数，故其由，临其亲，初其始，率其循，揆其度，方其道，既其终。师保称老师，典常谓定理。

易之为书，原始要终，以为质也。六爻相杂，唯其时物也。其初难知，其上易知，本末也。初辞拟之，卒成之终。若夫杂物撰德，辨是与非，则非其中爻不备。噫！亦要存亡吉凶，则居可知矣。知者观其彖辞，则思过半矣。二与四同功而异位，其善不同，二多誉，四多惧，近也。柔之为道，不利远者，其要无咎，其用柔中也。三与五同功而异位，三多凶，五多功，贵贱之等也。其柔危，其刚胜邪。

【疏证】：明一卦之体。易之为书，察物之始，求事之终，卦爻始终，明其体也。潜龙勿用，原其始也。亢龙有悔，要其终也。潜龙勿用，亢龙有悔，是卦兼始终者。履霜，原其始也。坚冰至，要其终也。履霜坚冰至，是爻兼终始者。六爻阴阳错杂，各居其位，各主其物，各司其事，各应其时，各行其道。乾〔䷀〕初九，其位卑微，其时冬至，其物潜龙，其事勿用，其道养阳，如斯而已。万事之体，始生于微，终成于著。初也者，心之发者，气之微也，拟议其端，故难知之。上也者，象之著者，形之具也，反观其成，故易知之。原，推也。要，求也。质，体也。

交互内外，错杂四爻，若陈述八卦之德，明吉凶休咎之应，非中爻不能全。欲探究失得之报，则显然可知。彖辞，统六爻之位，立一卦之时义。爻辞，因位而设，顺卦时吉，违卦义凶。卦类纲领，爻象其目。彖司权衡，象主其物。总诸纲领，知目之先后；审诸权衡，得物之轻重。观玩彖辞，见卦之主旨。杂，谓错刚柔之爻，交阴阳之位也。撰，谓陈刚柔之情，述健顺之德也。辨，谓别失得之象，明吉凶之应也。物，爻也。撰，述也。要，探求。居，显然。

二与四皆阴，同功也。二处中，四居偏，异位也。二处中和，多美誉。四最近乎五，或生僭越，多戒惧。柔之为道，需刚接引以济其行，近比承阳多和顺，远应遇滞多疑疾。若求无咎，宜守柔中。三与五皆阳，同功也。三居偏，五处中，异位也。三多凶，五多功，贵贱之别。三多凶险，柔非其位，处之则危，刚能胜任。所贵刚者，闲邪存诚，动而不违其节。所贵柔者，含章可贞，静而不失其正。刚以犯物，非刚之道。柔以卑佞，非柔之义。

易之为书也，广大悉备。有天道焉，有人道焉，有地道焉。兼三才而两之，故六。六者非它也，三才之道也。道有变动，故曰爻。爻有等，故曰物。物相杂，故曰文。文不当，故吉凶生焉。

【疏证】：明六爻之用。易之为书，包罗万象，天地人道所以全焉。并三才而倍之，故六画而成卦，初二类地道，三四主人道，五上象天道。上互体象人与天参，下互体象人与地两，参天两地，人得天地灵秀之气。杂物撰德，辨是与非，悉谓人道，非中爻不备。天道有昼夜更迭，地道有沧桑变迁，人道有善恶交争，圣人设象取法三才动变，乃谓之爻。爻也者，效物之动者，阴阳交变也。五尊四惧三凶二誉，爻有差别，乃谓之物。物有不齐，物之情也。爻分刚柔，位分阴阳，六爻交错，刚柔阴阳，纹理灿然，乃谓之文。六爻或顺或逆，顺时应物者得，悖理违情者失，吉凶生焉。得位、有应、无滞、刚乘柔谓之顺，失位、无应、有滞、柔乘刚谓之逆。

易之兴也，其当殷之末世，周之盛德邪？当文王与纣之事邪！是故其辞危，危者使平，易者使倾，其道甚大，百物不废。惧以终始，其要无咎，此之谓易之道也。

【疏证】：明易之体。殷道将倾，周德将兴，易由是作。抑或值文王与商纣之事，故多危惧曲折之辞。文王忧患，以致全生。商纣骄肆，以致倾覆。易道无不包，一物不遗。敬始慎终，戒惧修省，其所孜孜以求者，唯无咎也。寡过迁善，易之道也。兴其作，当其值，倾其崩，易其慢，废其遗，要其求。

夫乾，天下之至健也，德行恒易以知险。夫坤，天下之至顺也，德行恒简以知阻。能说诸心，能研诸虑，定天下之吉凶，成天下之亹亹者。是故变化云为，吉事有祥，象事知器，占事知来。

【疏证】：达易之用。三画皆奇，天下至健者莫若乾，其德无为而知险，知险而不陷，所以易也。三画皆偶，天下至顺者莫若坤，其德不习而知阻，知阻而不困，所以简也。天下之大患莫若险阻，乾坤易简，不烦不劳，阴阳大用，通达无碍。取悦百物之情，精研万类之思，定吉凶，生大业。天地万物变化多端，国家将兴，必有祯祥，国家将亡，必有妖孽，物情变化见诸时位，人心变化见诸言行，察其时位，观其言行，占其动静得失，吉凶可识。

天地设位，圣人成能。人谋鬼谋，百姓与能。八卦以象告，爻彖以情言，刚柔杂居，而吉凶可见矣。

【疏证】：所谓占事知来。圣人乘天地之气，因万物之情，写万化之象，设六爻之位，成就天地之所不能。与民物图谋，所以成其功业。与鬼神图谋，所以考其吉凶。百姓得用圣人之能，是故吉凶可以趋避，功业可以成就。《洪范》云：“汝则有大疑，谋及乃心，谋及卿士，谋及庶人，谋及卜筮。”所谓人谋鬼谋也。画卦以行垂诫，系辞以情示人，刚柔之爻进退阴阳之位，顺时则吉，违义则凶，居可知也。人谋，谓功业也。鬼谋，谓卜筮也。人谋，谓安排也。鬼谋，谓自然也。成，就也。与，用也。

变动以利言，吉凶以情迁。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，远近相取而悔吝生，情伪相感而利害生。凡易之情，近而不相得则凶，或害之，悔且吝。

【疏证】：明吉凶悔吝之所生。易之道，穷则变，变则通，通则久，故能利益人物。情分诚伪，以诚感诚者吉，以伪感伪者凶，以诚感伪者悔，以伪感诚者吝。吉凶悔吝，因感而动，因动而应，情迁善则得理应吉，志就恶则昧理应凶。故祸福之气生乎外，吉凶之数应乎心。爱恶相争而吉凶明，远近相权而悔吝著，情伪相应而利害生。以诚感物者，物应之以诚，利故生焉也；以伪感物者，物应之以伪，害故生焉也。爱恶相攻，所谓通滞也。远近相取，所谓比应也。情伪相感，所谓顺逆也。六爻之情，有应则顺，无与则逆，通达则顺，间滞则逆，刚乘则顺，柔乘则逆。应而不与，比而不亲，滞而不通，所谓近而不相得也。事或应凶，物或害之，唯勤勉应对，凶或可免，悔吝犹存。项安世曰：“利害者，商略其事有利，有不利也，悔吝则有迹矣，吉凶则其成也，故总而名之曰吉凶。相感者，情之始交，故以利害言之。相取则有事矣，故以悔吝言之。相攻则其事极矣，故以吉凶言之。”所言尽得圣人意也。

将叛者其辞惭，中心疑者其辞枝，吉人之辞寡，躁人之辞多，诬善之人其辞游，失其守者其辞屈。

【疏证】：此藉人之情以验系辞。将欲违叛者，情有不实，其辞惭愧若心声也。于事生疑者，情有不定，其辞散乱若开枝也。贞良之人，情多耿介，其辞爽直而少文饰也。性急躁者，情有不宁，其辞烦急而多反复也。诬罔良善者，情有虚诈，其辞施妄而多浮游也。失其操守者，心无所主，其辞屈桡而不能伸也。所云“变动以利言，吉凶以情迁”者，见乎是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