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信述》5.17 公冶長篇——臧文仲居蔡

子曰：「臧文仲居蔡，山節藻梲，何如其知也！」

孔子說：「臧文仲守藏大龜，屋子的斗拱刻成山形、柱子繪着水草，像天子的祖廟，這怎麼比得上傳說中他的智慧呢！」

臧文仲：即臧孫辰，謚「文」，魯國大夫。世為魯之守蔡大夫。

居蔡：蔡，大龜名，此處指魯國國君的守龜（魯君占卜用的龜甲），由臧文仲負責掌守。古人以龜卜問吉凶，相傳南方蔡地出善龜，因名龜為「蔡」。居，使……居住，引申為「藏、守藏」。

《大戴禮記·天圓》：「介蟲之精者曰龜。」《正義》云：「龜者，介蟲之長，有知靈，能先知，故用為卜。」

山節藻梲：屋子裡的斗拱刻成山形，柱子上畫著水草，裝飾得像天子的祖廟。這有諂媚神龜的意思，同時也僭越了禮制。節，屋中柱頭的斗拱；刻山於節，故曰「山節」。梲，樑上短柱；藻，水草名；畫藻於梲，故曰「藻梲」。

何如其知也：時人皆稱臧文仲為智，而孔子因其諂龜邀福、違禮僭制，委婉地指出他的所作所為，比不上傳言中他的智慧，實際意思就是不能說他有智慧。孔安國：「非時人謂之為知。」

《論語註疏》曰：此章明臧文仲不知（智）也。僭奢若此，是不知（智）也，所以非時人謂之為知（智）。

陳祥道曰：冀多良馬，天下命良馬者因謂之驥；瀘水之黑，天下命黑者因謂之盧；蔡之出龜，天下命龜者皆謂之蔡。山節藻梲，文仲之居蔡有僭於天子之廟飾，非所謂知，而夫子非之曰「何如其知也」。

朱子曰：當時以文仲為知（智）。孔子言其不務民義，而諂瀆鬼神如此，安得為知（智）？《春秋傳》所為「作虛器」，即此事也。（見附錄。杜預注釋：有其器，無其位，故曰虛。）

橫渠張子曰：山節藻梲為藏龜之室，祀爰居之義，同歸於不智，宜矣。

《論語正義》曰：《明堂位》曰：「山節藻梲，復廟重檐，天子之廟飾也。」文仲諂瀆神物，以冀福佑，而不知其僭上無等之罪，必不為神所相。

劉宗周曰：智者不惑於鬼神，謂其見理明；而趨避，決不假以鬼謀之事也。文仲以智稱，不過挾數任術、私智揣摩，正所謂大智之賊耳。即居蔡一事可知也。

張栻曰：所貴乎知（智）者，為其明見理之是非也。僭上失禮之事，而處之不疑，則其昧於理孰大於是！蓋方其時，世俗以小慧為知（智），故於文仲有惑焉。夫子明之，使人知夫所謂知（智）者，在此而不在彼也。

《朱子語類》曰：臧文仲、季文子、令尹子文、陳文子數段，是聖人顯微闡幽處。惟其似是而非，故聖人分明說出，要人理會。如臧文仲，人皆以為知（智），聖人便說其既惑於鬼神，安得為知（智）。蓋卜筮之事，聖人固欲使民信之；然藏蓍龜之地，須自有合當之處，今文仲乃為山節藻梲以藏之，是其心一向倒在卜筮，如何得為知（智）？

雲門隱者按：此章孔子言其奢侈、僭禮，況且君子應履仁由義以求合於道義，而非諂媚鬼神虛妄希福。不以仁義，而虛妄求福，其將何如哉？

陳祥道曰：古之作服者，繪山於衣，所以象仁之靜；綉藻於裳，所以象德之潔。侯伯之章猶不及山，大夫之章猶不及藻，又況可施於文仲之節梲乎？

《左傳》曰：仲尼曰：「臧文仲，其不仁者三，不知（智）者三：下展禽，廢六關，妾織蒲，三不仁也；作虛器，縱逆祀，祀爰居，三不知（智）也。」（「逆祀」參見3.10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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