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道德經》微學精講【41】 第78章——【天下莫柔弱於水】

《道德經》第六講：修身篇

第78章——［天下莫柔弱於水］

【題記】

水是天下萬物之中最柔弱的，但是卻能改變最堅硬的石頭，滴水穿石。「柔弱勝剛強」這個道理雖然誰都懂得，但是沒有誰會按照這個道理去做，因為太不可思議了。實際上，管理國家也一樣，不是剛強的人成為國家的領導者，反而是最柔弱謙下的才能成為合格的領導者。

【正文】

天下①莫柔弱於水

而攻②堅強者莫之能勝

其無以易③之

弱之勝強

柔之勝剛

天下④莫不知

莫能行

是以聖人云：

受國之垢⑤是謂社稷主

受國不祥⑥是為天下王

正言若反⑦

【注釋】

①天下：天下萬物。

②攻：衝擊、改變。

③易：改變。

④天下：天下人。

⑤垢：屈辱。

⑥不祥：災難。

⑦反：相反。

【直譯】　

天下萬物沒有比水更柔弱的了

但是攻堅強沒有誰能比得上它

這是因為「無」能改變一切

弱小能勝過強大

柔軟能勝過剛硬

天下人沒有不知道的

但是沒有能做得到的

所以聖人說：

能承受國家的屈辱，才是社稷的主人

能承受國家的不祥，才是天下的王者

正話聽起來就好象是反話一樣

【繹讀】

天下莫柔弱於水：天下萬物沒有比水更柔弱的了。

這裡，天下，指的是天下萬物。一般萬物都有邊界，有種強硬；相比之下，水沒有邊界，非常細膩，容器是什麼形狀，它就是什麼形狀，隨着容器而自然變化，所以說是天下萬物之中最柔弱的。

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：但是，攻堅強沒有誰能比得上它。

看到這句，內心應該出現一個象：滴水穿石。雖然最柔弱，但是可以穿透最堅硬的岩石，而自身完全無損。水還是水，沒有減少、受損。

其無以易之：這是因為「無」能改變一切。

這是因為，水的這種「無」的特點，可以改變一切，包括最堅硬的岩石。

弱之勝強：弱小能勝過強大。

柔之勝剛：柔軟能勝過剛硬。

從有形萬物之中，最柔弱的水能磨損最堅硬的岩石的現象，抽象出，「柔弱勝剛強」這個道理。

天下莫不知莫能行：天下人沒有不知道的，但是沒有能做得到的。

這個「天下」，指得是天下人。道理看上去是很容易明白的，畢竟這是誰都能看到的現象；但是為什麼沒有誰能做到呢？其一，人有種本能，認為強硬才能戰勝一切；再者，人的內心都是堅強的，都有自己的想法，而不能象水一樣隨順別人，都希望別人能聽自己的，用強硬的口氣對人說話，指揮別人。實際上兩個強硬的東西碰到一起，沒有不相互受傷的。

是以聖人云：所以聖人說。

由以上，老子有種奇妙的聯想，可謂神邏輯。上下文邏輯相關之處，在於王者必須象水一樣謙下柔弱，才能得到百姓的心服、服氣、追隨，才是合格的王者。

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：能承受國家的屈辱，才是社稷的主人。

社，土神；稷，穀神。古時君主都祭祀社稷，後來就用社稷代表國家。

垢，指屈辱。好比說，打敗仗了，要割地賠款；這個時候，國家領導人就要承受這種屈辱。

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：能承受國家的不祥，才是天下的王者。

不祥，指的是天災，如旱澇、饑荒，天象不祥如日食，政權動蕩如有農民起義造反。這個時候，皇帝要下「罪己詔」，認為自己無德，承攬過失於己身。這樣才配得上作為天下的王者。

因為王者能謙下承認自己的錯誤，就容易得到百姓的理解，化解內心的怨氣，自然恢復氣化層的正常運作。

因為以上兩句，就好像是「柔弱勝剛強」一樣，難以被一般人理解；所以能做到的人，就成為了天下的王者，國家的領袖。

正言若反：正話聽起來就好象是反話一樣。

「柔弱勝剛強」與「受國之垢」等句，是正話，講的是正的道理，但是一般人難以理解，不可思議，所以聽起來就好像說的是反話。

【旁通】

《白居易·賀雨》節選：

詔下才七日，和氣生沖融。凝為油油雲，散作習習風。晝夜三日雨，凄凄復濛濛。萬心春熙熙，百穀青芃芃。人變愁為喜，歲易儉為豐。乃知王者心，憂樂與眾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