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:以言者尚其辭,以動者尚其變,以制器者尚其象,以卜筮者尚其占。(章首)
是以君子將有為也,將有行也,問焉而以言,其受命也如響,無有遠近幽深,遂知來物。非天下之至精,其孰能與於此?(章中1:至精)
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,通其變,遂成天地之文。極其數,遂定天下之象。非天下之至變,其孰能與於此?(章中2:至變)
《易》無思也,無為也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非天下之至神,其孰能與於此?(章中3:至神)
夫《易》,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。唯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。唯幾也,故能成天下之務。唯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。(章中4:極深而研幾)
子曰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者,此之謂也。(章末)
【解讀】
《繫辭上傳》第十章講的是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之“辭、變、象、占”,是《繫辭上傳》第二章君子之易道的升級。君子之易道按陰陽四象分,聖人之易道按四象河圖分。
聖人之道,從君子做起,故曰“君子將有為也,將有行也”。河圖北方,天一生水,地六成之。水為萬物之元精,故曰“幽深”,曰“受命”,曰“天下之至精”。坎為憂疑,為筮,故言“尚占”。
河圖東方,天三生木,地八成之。故曰“參伍”,參,三也,伍,五也,三加五為八。“極其數,遂定天下之象”,東方為木,木在人體開竅為目,故曰相,相通象,故曰“尚象”。
河圖南方,地二生火,天七成之。火主神明,故曰“無思”,曰“至神”。感通天下之故,故曰“尚變”。
河圖西方,地四生金,天九成之。九,究也,故曰“聖人之所以極深”;九將生一,故曰“研幾”。金聲玉振,故曰“尚辭”。
河圖中央是主體,聖人之數五,眾人之數十。聖人悟道,君子傳道,百姓日用而不知也。
第十章首尾呼應,中間四段闡述聖人四種《易》道。先儒於此章眾說紛紜,似乎未能契合聖意。為了說理方便,筆者將本章分為章首、章中1至精、章中2至變、章中3至神、章中4極深、章末共六個段落。
一、簡述先儒之解讀
韓康伯、孔穎達、來知德以及今之金景芳、呂紹綱都說“章中歷陳其三事”,即“至精”、“至變”、“至神”。來知德以為至精為“尚辭”之事,至變為“尚變、尚象”之事,至神為“尚占”之事。諸儒皆把章中4深幾與章末合成一段。金、呂認為“四焉”算不上聖人之道,於是將章首刪除。以上皆不明聖人之意也。今出土帛書《繫辭》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章與傳本相同,可證今本文字無缺無增,金、呂刪經,尤不可取。
蘇軾以章中1至精為“筮占之類”,章中2至變為“歷術之類”。
程頤曰:言所以述理,以言者尚其辭,謂以言求理者,則存意於辭也;以動者尚其變,動則變也,順變而動,乃合道也;制器作事,當體乎象;卜筮吉凶,當考乎占。
朱熹《周易本義》以章中1至精為“尚辭尚占之事”,章中2至變為“尚象”之事,而在《文公易說·雜著著精變神說》雲“觀變玩占,可以見其精之至矣;玩辭觀象,可以見其變之至矣”,又以至精為變、占,至變為象、辭,蓋本第二章“居則觀象玩辭,動則觀變玩占”而來。
何楷曰:此章與第二章“觀象”、“玩辭”、“觀變”、“玩占”相應。
李光地以為至精是釋“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”之意,至變是釋“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”之意,至神是總釋卦爻之德而贊之。他認可朱熹在《易說》中的說法:與下章“蓍之德”,“卦之德”既相應,而第二章“觀”、“玩”之義,亦因以明,當從此說。
朱熹、何楷、李光地等認為第二章“居則觀象玩辭,動則觀變玩占”與第十章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之“辭、變、象、占”相應,此亦不明聖人之意。第二章“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”,言君子學《易》之理路。而第十章則是聖人之道,“玩其辭”非“尚其辭”,“觀其變”非“尚其變”,“觀其象”非“尚其象”,“玩其占”非“尚其占”,君子之道與聖人之道,其層次迥然有別矣。
二、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蠡測
愚以為:章中1至精為占,章中2至變為象,章中3至神為變,章中4極深為辭。先儒所以不明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之真義,蓋因章中之序為“占、象、變、辭”,與章首之序“辭、變、象、占”恰相反。這符合整個《繫辭傳》因對稱和嵌入形成環環相套的“因陀羅網”結構,《周易》六十四卦卦序也存在相同的規律(見:《發現<繫辭傳>編排結構的奧秘》)。章首之序“辭、變、象、占”是按從高到低的層次,章中之序“占、象、變、辭”是按從低到高的層次。
(一)章中1至精為占
“占”為卜筮,是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的最初級的一個層次,屬於有為法,故自古迄今應用最廣。卜筮是臨機感應天地,是人感應外物,人為能感,物為所感,所以是有為法。聖人之初為君子,故曰:“是以君子將有為也,將有行也,問焉而以言,其受命也如響,無有遠近幽深,遂知來物。非天下之至精,其孰能與於此?”
(二)章中2至變為象
“象”為科技,又稱象數,是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的第二個層次,它不僅包括器具與工具的發明,所謂“以制器者尚其象”(詳見《繫辭下傳》第二章制器尚象十三卦),還包含天文學與地理學,即“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,通其變,遂成天地之文,極其數,遂定天下之象。非天下之至變,其孰能與於此?”
“參伍”的原義為三辰五星,天文星占,本義為天文曆數和揲蓍筮數,引申義為比較、勘驗、研究討論。
《左傳·昭公三十二年》曰:“天有三辰,地有五行。”
《國語·魯語上》曰:“及天之三辰,民所以瞻仰也;及地之五行,所以生殖也;及九州名山川澤,所以出財用也。”
《淮南子·泰族訓》:“昔者,五帝三王之蒞政施教,必用參五。何謂參五?仰取象於天,俯取度於地,中取法於人,乃立明堂之朝,行明堂之令,以調陰陽之氣,以和四時之節,以辟疾病之菑。俯視地理,以制度量,察陵陸水澤肥墽高下之宜,立事生財,以除饑寒之患。中考乎人德,以制禮樂,行仁義之道,以治人倫而除暴亂之禍。乃澄列金木水火土之性,故立父子之親而成家;別清濁五音六律相生之數,以立君臣之義而成國;察四時季孟之序,以立長幼之禮而成官。此之謂參。制君臣之義,父子之親,夫婦之辨,長幼之序,朋友之際,此之謂五。”
《史記·天官書》曰:“為天數者,必通三五。終始古今,深觀時變,察其精粗,則天官備矣。” 這裡說到了“三五”,司馬貞索隱注曰:“三謂三辰,五謂五星。”
《漢書·律曆志》:“《易》曰:‘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。通其變,遂成天下之文;極其數,遂定天下之象。’太極運三辰五星於上,而元氣轉三統五行於下。其於人,皇極統三德五事。故三辰之合於三統也,日合於天統,月合於地統,鬥合於人統。五星之合於五行,水合於辰星,火合於熒惑,金合於太白,木合於歲星,土合於鎮星。三辰五星而相經緯也。”
《後漢書·律曆志》曰:“昔者聖人之作歷也,觀琁璣之運,三光之行,道之發斂,景之長短,斗綱所建,青龍所躔,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而制術焉。”
朱熹《周易本義》曰:“參者,三數之也;伍者,五數之也。既參以變,又伍以變,一先一後,更相考核,以審其多寡之實也。錯者,交而互之,一左一右之謂也。綜者,總而挈之,一低一昂之謂也。此亦皆謂揲蓍求卦之事。蓋通三揲兩手之策,以成陰、陽、老、少之畫,究七、八、九、六之數,以定卦爻動靜之象也。‘參伍’、‘錯綜’皆古語,而‘參伍’尤難曉。按《荀子》雲‘窺敵制變,欲伍以參’。《韓非》曰:‘省同異之言,以知朋黨之分,偶參伍之驗,以責陳言之實。’又曰:‘參之以比物,伍之以合參。’《史記》曰‘必參而伍之’,又曰‘參伍不失’。《漢書》曰:‘參伍其賈,以類相准,此足以相發明也。”
從以上引用文獻可知,“參伍”第一義為天文曆法,第二義為筮數,第三義為比較、勘驗。若以象數圖總持,則為洛書。洛書之縱橫十五,即三五之道也。
《繫辭傳》這裡的“參伍以變”是指天文星占,故曰“通其變,遂成天地之文”,“天地之文”或為“天下之文”,文指規律,通過觀察三辰五星的變化可以推算天下的大勢;“錯綜其數”是指天文曆數和揲蓍筮數,故曰“極其數,遂定天下之象”,通過演算曆數和策數,可以預知天下的現象。
制器尚象、天文地理都屬於有為法,故為古今賢人所修習。
(三)章中3至神為變
“變”為天人感應,天人相應,是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的第三個層次,屬於無為法,以無為法感通天下之事。“以動者尚其變”,天地玄機難於知曉,《易》可將天地玄文翻譯為顯文,使人知道大氣流行的信息。“《易》無思也,無為也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非天下之至神,其孰能與於此?”
變與占的不同:
占卜是有為法,是人主動有求於祖先神靈,是最普遍的原始宗教,它的前身是龜甲占卜,以象占問吉凶,而筮法則以筮數起卦占問吉凶。當今的學者非常冤枉,他們由於鄙視《周易》的卜筮功用,可算吃了大虧。《周易》絕不僅僅是一部哲學論著,《周易》的占筮價值也絕不僅僅是求福求吉。《周易》的卦爻辭揭示了被預測事件的內在演變規律,以及參與事件的人進行道德修鍊的具體法則。沒有卜筮的經驗,即使你是訓詁和文史的雙博士,也難以理解那匪夷所思的卦爻辭。
“變”分有為法、無為法兩個層次。初級層次是君子之道的“動則觀其變”,當外界發生變化時,君子通過比附《周易》,以研究事物變化的動態規律。高級層次是“以動者尚其變”,這是人與天地萬物的直接感通,無需占卜,“陰陽不測之謂神”,“天下之至神”,《荀子·大略》:“善為《詩》者不說,善為《易》者不佔,善為《禮》者不相,其心同也。”
筆者在《周易》64卦的解讀中,深刻體會到《周易》與天地的感應不可思議,宇宙大氣的的確確是按照《周易》六十四卦在流動,一切事物都在《周易》六十四卦大周期、小周期交互錯綜組成的鏈條中按部就班地運行。筆者的經驗是,如果不處在某一卦的“值班時間”,你就難以破解這一卦的繫辭真相,也就是聖人之意。
比照先儒對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的解讀,自孔子之後,似乎唯有程頤理解“以動者尚其變”的境界。
無為法即道法,故《文子·道原》引老子曰:
夫道者,陶冶萬物,終始無形,寂然不動,大通混冥。
(四)章中4“極深而研幾”為辭
“辭”為“極深研幾”之聖意,是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的第四個層次,是以無為之法通達天下宏觀與微觀之理,是至精、至變、至神的統一。“夫《易》,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。唯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。唯幾也,故能成天下之務。唯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。”唯深是君子的至精,唯幾是至變,唯神是至神,三者統一則為聖人的“極深而研幾”。
“以言者尚其辭”為什麼是指“聖人之意”呢?
《繫辭上傳》第十二章:
子曰:“書不盡言,言不盡意。然則聖人之意,其不可見乎?”子曰:“聖人立象以盡意,設卦以盡情偽,繫辭焉以盡其言,變而通之以盡利,鼓之舞之以盡神。”
《周易》的卦爻與繫辭(即卦爻辭),是聖人之盡意、盡言。故《周易》的言辭是極深研幾的聖意。所以孔子在帛書《要》篇說:
《尚書》多疏矣,《周易》未失也,且有古之遺言焉。予非安其用也,予樂[其辭也,予何]尤於此乎?
古之遺言,即聖人遺言。《周易》的卦爻辭(繫辭)即聖人之遺言。《繫辭傳》引孔子說“知幾其神乎”,又說:“陰陽不測之謂神”。《周易》的繫辭是極深研幾之言,不能照字面意思解釋,“聖人立象以盡意,設卦以盡情偽,繫辭焉以盡其言”,“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而明吉凶”,必須使用《易象》的“觀象繫辭”體例才能通曉繫辭的本義。
《繫辭下傳》第五章:
子曰:“顏氏之子,其殆庶幾乎?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也。《易》曰:‘不遠復,無祇悔,元吉。’”(虞翻註:“幾者,神妙也。顏子知微,故殆庶幾。”宋鳳翔言:“此可驗顏子學《易》已深,故能不遷不貳,合《復》初之象。”)
“極深而研幾”:深,言其深遠廣大,故能通天下之志;幾,言其細緻入微,故能成天下之務。
極深研幾,是聖人之心意,非聖人之用心,是無為之心,非有為之心。《繫辭上傳》:“顯諸仁,藏諸用,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盛德大業至矣哉!”《論語·述而》:“子謂顏淵曰:用之則行,舍之則藏,惟我與爾有是夫!”孔子與顏回達到了此“極深而研幾”的無為境界。
牟宗三《周易哲學演講錄·第二十講·知幾與盡神》說:
“幾”這個觀念是從《易經》出來,從占卜出來,這個觀念是超科學的觀念,科學以上的,因為科學裡沒有“幾”。物化、量化,這個“幾”就沒有了。“幾”沒有了才能講科學知識。……中國的氣化觀念講陰陽之氣,講變化,這個氣化的觀念沒有嚴格的機械論。中國講陰陽之氣,講變化可以很微妙、精妙。
朱熹說:“《易》本是卜筮之書。”作為卜筮之用的《周易》,其卦爻象與卦爻辭為何又表達了聖人“知幾”之意呢?牟宗三先生的這段話恰是完滿的回答。尚秉和說:“欲學易,先明筮。”帛書《要》引孔子曰:“吾百占而七十當。”正是有了無數次占卜的“知幾”體驗,孔子才由此上升到領悟“古之遺言”的聖人境界。從孔子到朱熹,從朱熹到王陽明,古聖先賢研究《周易》,皆從學習占卜入手。在孔子弟子中,“知幾”的境界與占卜水平最高的是顏回,而顏回與《繫辭傳》的關係也是最密切的。魏人曹髦《顏子贊》:“用行舍藏,與聖合契,聽承微言,罔有不諭,序之於《易》,以彰殊異。”孔子弟子中唯獨顏回一人的名字被寫入《易傳》(子曰:“顏氏之子,其殆庶幾乎?”),這絕非偶然。由於顏回早逝,孔子於是將《易傳》傳給“知幾”、占卜功夫稍遜於顏回的商瞿。今之學者研究《周易》,視占卜為迷信而鄙視之。有學者甚至說,不占卜是研究《周易》的底線。如此哪能體會“幾”呢?占卜絕不是為了自己“求吉”、“求福”,而是為了修鍊“知幾”的功夫。棄占卜而學《易》,猶如竭澤而漁、殺雞取卵,這是喪失了根本。占卜是先知之學,這與《聖經》、《古蘭經》、《大藏經》的先知之學是一致的。除了本國,全世界其他地區都不反對本民族的先知文化,國人何以如此不敬重我們祖先的文化遺產呢?
“陰陽不測之謂神”,“唯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”。
“不疾” 、“不行”,無為也。“速”、 “至”,無為而通達也。
“不疾而速”,是超越時間。“不行而至”,是超越空間。
天人感應與極深研幾之聖意都屬於無為法,這是聖人的境界。自文王、周公、孔子、顏回之後,再也沒有人達到這個境界了,即使解悟這個境界都很難,何談證悟。
總結
《繫辭上傳》第十章為了闡述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,先是在前幾章做了鋪墊。首先是在《繫辭上傳》第二章闡述君子學《易》之道:“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。”然後在《繫辭上傳》第五章闡述《易》之道:“極數知來之謂占,通變之謂事,陰陽不測之謂神。”這已具備“至精”、“至變”、“至神”的初型。《繫辭上傳》第六章:“夫《易》,廣矣大矣!以言乎遠則不御,以言乎邇則靜而正,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!”則是“極深而研幾”的“以言者尚其辭”的初型。整個《繫辭上傳》沒有對制器尚象展開,所以在《繫辭下傳》第二章制器尚象十三卦就有詳細的闡述。
帛書《要》曰:“幽贊而達乎數,明數而達於德,又仁〔守〕者而義行之耳。贊而不達乎數,則其為之巫,數而不達於德,則其為之史。”
《周易·說卦傳》曰:“昔者聖人之作《易》也,幽贊於神明而生蓍,參天兩地而倚數,觀變於陰陽而立卦,發揮於剛柔而生爻,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,窮理盡性以至於命。”
“幽贊而達乎數”與《說卦》“幽贊於神明而生蓍,參天兩地而倚數”意義相近,卜筮揲蓍必須是在通神的狀態下才有驗(鬼謀),故曰“幽贊”,贊,祝也,引申為占。“明數而達於德,又仁〔守〕者而義行之耳”與《說卦》“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”意義相近。
“贊而不達乎數,則其為之巫”,只知用《易》卜筮,這是學《易》的初級階段,屬於巫的層次。“數而不達於德,則其為之史”,在卜筮的基礎上通達曆數(也包含制器尚象),這是史的層次。“幽贊而達乎數,明數而達於德”則為君子學《易》之境界,相當於至神為變的初級層次。《說卦》“窮理盡性以至於命”則是聖人的境界,即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”至神為變、極深為辭的無為之境。
《繫辭傳》以帛書《要》為基礎做了更高的提升。帛書《要》重德義,輕卜筮。從古聖遺言卦爻辭中求其德義,這是“君子之道”;而史巫之卜筮只是基礎應用的“百姓之道”。《繫辭傳》則把卜筮納入君子之道:“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”;乃至聖人之道: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四焉:以言者尚其辭,以動者尚其變,以制器者尚其象,以卜筮者尚其占。”
《繫辭上傳》第十一章:“是故蓍之德圓而神,卦之德方以知,六爻之義易以貢。”這裡呈現出與帛書《要》相反的位次:貢,告也;知,智也;神,通也。故“蓍之德圓而神”(乾象)高於“卦之德方以知”(坤象),聖人的卜筮感通高於卦爻的德義。
“《易》有聖人之道”的四個層次是不可跨越的,學習《周易》必須從低到高,先學“觀象玩辭”的象數義理基礎,然後修養道德,與天地感通,以期達乎“動變”而“知幾”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