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信述》6.10 雍也篇——伯牛有疾
伯牛有疾,子問之,自牖執其手,曰:“亡之,命矣夫!斯人也而有斯疾也!斯人也而有斯疾也!”
伯牛有重病,孔子去慰問他,從窗戶里握着他的手,說:“沒有了他,這真是命啊!這樣的人竟然得了這樣的病啊!這樣的人竟然得了這樣的病啊!”
伯牛:冉耕,字伯牛。魯國人,小孔子七歲。列名於德行科。
有疾:有惡疾,病重。漢儒多認為是癩,對此程樹德考證有“三可疑”,認為其實是“熱病”:“考《內經·素問》,風熱客於脈不去名曰‘厲’,或名‘寒熱’。是‘厲’為熱病之名。凡熱病,在春曰‘瘟’,在夏曰‘暑’,在秋曰‘疫’,在冬曰‘厲’。伯牛之疾,即冬厲也。漢人以癩釋之,失其旨矣。”
自牖執其手:自,從。牖,窗。執其手,握着他的手。包咸:“牛有惡疾,不欲見人,故孔子從牖執其手也。”錢穆:“或說:齊魯間土床皆築於南牖下。”錢先生所謂“土床”即北方的炕,觀之傳統老房子,土炕一般築於窗下。
亡:喪失。錢穆:“其疾不治,將喪此人。”
命矣夫:命,天命。
《四書解義》:“此乃天之所命,一定不易,非人之故也。凡人平日檢身或有不謹,以致災咎,此人所自取,不可委之於命。今以如此之賢人,而乃有如此之疾病也,豈非莫之致而至者耶?”錢穆:“孔子此來,蓋與伯牛為永訣。伯牛無得此病之道,而病又不可治,故孔子嘆之為命。”
斯人也而有斯疾也:如此之賢人無得此病之道,然而病重,孔子深為惋惜,兩次言之,痛惜之甚。
《論語註疏》曰:此章孔子痛惜弟子冉耕有德行而遇惡疾也。行善遇凶,非人所召,故歸之於命,言天命矣夫!此善人也,而有此惡疾也,是孔子痛惜之也。
侯氏曰:伯牛以德行稱,亞於顏閔,故其將死也,孔子尤痛惜之。
朱子曰:命,謂天命。言此人不應有此疾,而今乃有之,是乃天之所命也。然則非其不能謹疾而有以致之,亦可見矣。(闡釋見下)
陳祥道曰:由生而生者,常也;由生而死者,不幸也;由死而生者,幸也。揚子曰:命,不可避者也。顏氏之子,冉氏之孫,以其無避也,此所謂“順受其正”也。
張栻曰:如顏子、伯牛之死,乃可謂之命。蓋其修身盡道,以至所為謹疾者,亦無有憾也。而止於是,則曰命而已。若有取死召疾之道,則是有所致而至,而非天命之正矣,孟子所謂“立乎岩牆之下”者也。
《四書解義》曰:此一章書是孔子深惜德行之人,而致嘆於天命也。可見聖賢平日守身慎疾,時時儆惕,務求盡其在我。所謂居易俟命,修身立命,其道不越乎此也。
《四書訓義》曰:由夫子之言觀之,則伯牛之賢可知,而君子之言命者亦可見矣。人盡而後歸之天,性盡而後安之命。自非伯牛,則疾病夭折之至,方當以之自省,而豈可徒諉之命哉?修身以俟命,身之不修而言俟命,自棄而已矣。
《論語稽》曰:人生窮通壽夭,在可知不可知之間,君子惟修其在我,而一切聽之命而已。
《論語正義》曰:是則孔子此嘆,蓋傷時無賢君,有道之士多致夭病,與哭顏淵同意。
劉宗周曰:孔之喪也,顏之貧也,牛之疾也,莫非命也。春秋之際,斯道之厄,而聖賢共命矣。命也,有道焉,夭壽不貳,修身以俟之,所以立命也。
陳白沙曰:古之人處貧有道,處病有道,處死有道,其顏冉之謂與?
《讀四書大全說》曰:聖人說命,皆就在天之氣化無心而及物者言之。天無一日而息其命,人無一日而不承命於天,故曰“凝命”,曰“受命”。……化在天,受在人,其德則及爾出王,游衍而為性。其福則化亭生殺,而始終為命。此有生以後之命,功埒生初,而有生以後之所造為尤倍也。
《論語竢質》曰:孔子聖無不通,焉有不知醫者?執其手者,切其脈也。既切脈而知其疾不治,故曰:“亡之,命矣夫!”
程樹德曰:《鄉黨篇》云:“康子饋葯,拜而受之,曰:‘丘未達,不敢嘗。’”是夫子知醫之證。江氏切脈之說是也。(可備一說)
《論語集解》《論語義疏》《論語註疏》《論語集注》《論語全解》《論語意原》《論語正義》《論語新解》《論語集釋》《癸巳論語解》《論語竢質》《論語學案》《論語稽》《四書解義》《四書訓義》《讀四書大全說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