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信述》5.9 公冶長篇——宰予晝寢
宰予晝寢。子曰:“朽木不可雕也,糞土之牆不可杇也。於予與何誅?”子曰:“始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信其行;今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觀其行。於予與改是。”
宰予在白天睡覺。孔子說:“腐爛的木頭不能雕刻,爛泥糊的牆面不能粉刷。我對宰予有什麼好責備的呢?”孔子說:“以前我對別人,聽了他說的話就相信他的行為;現在我對別人,聽了他說的話還要觀察他的行為。這是因為宰予而改變了這一點。”
宰予:即孔子弟子宰我。見3.21章之介紹。
晝寢:在白天睡覺。古人認為白天睡覺是志氣昏惰。錢穆:“《韓詩外傳》‘衛靈公晝寢而定,志氣益衰’,宋玉《高堂賦》‘楚王晝寢於高堂之台’,知晝寢在古人不作佳事看。”《四書解義》:“人從事於學,必志氣清明,工夫勤密,而後有受教之地,可以入道。”
朽木:腐爛之木。
糞土之牆:指爛泥糊的牆面。這種牆面容易脫落,且其表面易生塵土,所以沒法重新抹牆。糞土,猶穢土也。《四書拾義》:“除穢謂‘糞’,所除之穢亦謂‘糞’。此經糞土猶言‘穢土’。古人牆本築土而成,歷久不免生穢,故曰‘不可杇’。”
杇:鏝也,本指抹泥平整牆面的工具,有木製的、有金屬制的,叫做泥刀,也叫抹子。此處“杇”是動詞,意思是“塗泥平整牆面”。
《義疏》:“夫名工巧匠所彫刻唯在好木,則其器乃成。若施工於爛朽之木,則其器不成。夫圬墁牆壁,若牆壁土堅實者,則易平泥光飾耳;若墁於糞土之牆,則頹壤不平。”
與:語辭。
誅:責怪。何誅,指無法責怪,是因為“糞土之牆不可杇也”,俗話叫做“爛泥扶不上牆”,形容不可教育。錢穆:“謂對宰我不必再責,猶言宰我不可再教誨。”
是:此。具體指上文所說的“聽其言而信其行”之態度。孔安國:“改是,聽言信行,更察言觀行,發於宰我之晝寢。”
劉宗周曰:宰予晝寢便是行不逮言本色。
《論語義疏》曰:宰予惰學而晝眠也,孔子責宰予晝眠,故為之作譬也。所以言此二者,言汝今當晝而寢,不可復教,譬如爛木與糞牆之不可施功也。
《論語註疏》曰:此章勉人學也。此二者,以喻人之學道,當輕尺璧而重寸陰。今乃廢惰晝寢,雖欲施功教之,亦終無成也。因發於宰予晝寢,言行相違,改是聽言信行,更察言觀行也。
朱子曰:其志氣昏惰,教無所施。言不足責,乃所以深責之。宰予能言而行不逮,故孔子自言於予之事而改此失,亦以重警之也。
范氏曰:君子之於學,惟日孜孜,斃而後已,唯恐其不及也。宰予晝寢,自棄孰甚焉,故夫子責之。(唐文治:聖門之學,進德修業,朝乾夕惕,瞬有存,息有養,宰我怠惰,故夫子責之。)
胡氏曰:宰予不能以志帥氣,居然而倦,是宴安之氣勝,儆戒之志惰也。古之聖賢,未嘗不以懈惰荒寧為懼,勤勵不息自強。此孔子所以深責宰予也,以警群弟子,使謹於言而敏於行耳。
陳祥道曰:良工能雕木,而不能雕既朽之木;杇者能杇牆,而不能杇糞土之牆;聖人能教人,而不能變不美之質。蓋宰予足於言,而不足於行。質之不美,雖不舍晝夜,以學先王之道,孔子猶且不與;則晝寢之過,何所責哉?《春秋》責備賢者,而略於不賢,亦此意也。(此處不當用“質”之美否來看待。見下。)
何基曰:大抵人之氣體固有強弱,而其勤怠則在於志之立不立。志苟立,則日進於精明,雖弱而必強。志不立,則日入於昏惰,雖強而亦弱。故君子為學,必先立志。此志既立,則如木有質,如牆有基,而後雕杇之功可加矣。
《四書訓義》曰:學者之於道,知之非艱,行之維艱。知而不行,猶無知也。況乎因知而有言,而徒求之言,則有非真知而可以言者。故學莫切於力行,而言為不足貴。力行之得失,在心之勤怠而已。能言而遂謂能知,自謂已知而不復勤於力行,則君子甚惡之。故夫子於宰予而深惡之。
《大戴禮記·五帝德篇》曰:孔子曰:吾欲以顏色取人,於滅明邪改之;吾欲以言語取人,於予邪改之。(“邪”通“耶”。)
《四書解義》曰:此一章書是孔子教人不倦、愛人無已之心也。
范寧曰:夫宰予者,升堂四科之流也,豈不免乎晝寢之咎以貽杇糞之譏乎?時無師徒共明勸誘之教,故托夫弊跡以為發起也。
琳公曰:宰予見時後學之徒將有懈廢之心生,故假晝寢以發夫子切磋之教,所謂互為影響者也。
《逸周書》曰:以言取人,人飾其言;以行取人,人竭其行。飾言無庸,竭行有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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