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信述》4.14里仁篇——不患無位，患所以立

【原文】

子曰：“不患無位，患所以立。不患莫己知，求為可知也。”

【白話】

孔子說：“不要憂慮沒有職位，需要憂慮的是自己怎麼立身。不要憂慮別人不知道自己，要思求自己有什麼可被人知道的。”

【釋詞】

患：擔憂、憂慮。

位：職位、官位。錢穆：“古人議事有朝會。有官守者，遇朝會則各立於其位。己無才德，將何以立於其位？”

立：自立、立身，即學有所成、德有所立。按：“所以立”，就是自己能立身，指自己在為人、為學、為官等方面有所成有所立，可以立諸己，而不是紛紛外求。（立，或者只解釋為“立於位”，但是惟有立身才能立位，所以立身才是根本。）

莫己知：別人不知道自己。劉宗周：“有位，則必有所立位者。有知己者，則必有為可知者。”

求為可知：即先思求自己能有所立（為人、為學、為官而能自立）之才德。可知，意思是自己有什麼可以被人知道的。按：此處是提醒學人先反諸己身，講求自己之實學。

【先賢精義】

程子曰：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矣。

錢穆曰：此章言君子求其在我。不避位，亦不汲汲於求位。若徒以恬澹自高，亦非孔門求仁行道經世之實學。

李炳南曰：勿愁無官位，但愁如何建樹。勿愁我不為人知，但可求其可以為人知之之道。建樹不必有位，立德立功皆是。求為可知，學仁義可耳。

《論語註疏》曰：此章勸學也。不憂爵位，但憂其無立身之才學耳。不憂無人見知於己也；求善道而學行之，使己才學有可知重，則人知己也。

朱子曰：所以立，謂所以立乎其位者。可知，謂可以見知之實。

包咸曰：求善道而學行之，則人知己。（按：要想立身，就須學習“善道”，聖賢大道。）

張栻曰：“患所以立”“求為可知”，皆為己者之事也。立，所以立其身也。“可知者”，實之在己者也。若有患其位與人莫己知之心，一毫之萌，則為徇於外矣。君子為己之學，蓋可知矣。

陳祥道曰：“求之有道，得之有命，求在外者也；求則得之，舍則失之，求在我者也”，在外者不可必，在我者可必，此所以“不患無位，患所以立也”。夫聲無遠而不聞，行無隱而不形，有車者必見其軾，有衣者必見其敝，則有可知之道，而人有不知者乎？此所以“不患莫己知，求為可知也”。莊子曰“行修於內者，無位而不怍”，不患無位之謂也；孟子曰“人知之，亦囂囂；人不知，亦囂囂”，不患莫己知也。莊子有言曰：“德成之謂士。”所以立者，德成之謂歟？

雲門隱者按：行有不得，反求諸己。為己之學，乃是根本。如若外求，則緣木求魚者也。

【附錄】

《荀子》曰：君子能為可貴，而不能使人必貴己；能為可信，而不能使人必信己；能為可用，而不能使人必用己。故君子恥不修，不恥見污；恥不信，不恥不見信；恥不能，不恥不見用。是以不誘於譽，不恐於誹，率道而行，端然正己，不為物傾側，夫是之謂誠君子。詩云：“溫溫恭人，維德之基。”此之謂也。

《此木軒四書說》：患無位，謂不得其位，則無以行道而濟民，故教之以“患所以立”，正為所以立者之難。若夫志在富貴，但求邦家必聞者，蓋將無所不知，豈復可與言患所以立、求為可知哉？

《論語後案》曰：位之所以立，上則經天緯地，下則移風易俗，固難也。事無不可對人言，乃稱可知否，則屋漏之愧，惟恐十目十手之指視，則可知難。具濟世之猷，不求世之用己也；修足譽之德，不求人之譽己也。君子之於位與名，聽其自至而已，避之與急求之皆非也。

【本章參考書目】

《荀子》《論語集解》《論語註疏》《論語集注》《癸巳論語解》《論語正義》《論語新解》《論語講要》《論語後案》《論語全解》《論語學案》《此木軒四書說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