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10-01
分類：論語信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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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論語信述》4.9里仁篇——士志於道
孔子說：「士者立志於大道，卻還以穿破舊的衣服、吃粗糙的食物為羞恥的話，就不值得和他論道了。」
士：熟習於學，並且有德行道藝的人。《白虎通》：「士者，事也，任事之稱也。」《註疏》：「士者，人之有士行者也。」《正義》：「士為學人進身之階。」錢穆：「士在孔子時，乃由平民社會升入貴族階層一過渡的身份。來學於孔子之門者多未仕，故孔子屢言士，子貢、子張亦問士，皆討論此士之身份在當時社會立身處世之道。」
志：立志、有志。子曰：「志於道。」《正義》：「《荀子·儒效篇》：『匹夫問學，不及為士，則不教也。』聖門弟子來學時多未仕，故夫子屢言士。《記》言『士先志』，《孟子》言『士尚志』，又言『士志仁義，大人之事備』，『仁義』即此文所云『道』也。」
與議：和他論道。議，語也、言也，此處指「議道」，所以翻譯為「論道」。《註疏》：「士雖志在善道，而衣服飲食好其華美，恥其粗惡者，則是志道不篤，故未足與言議於道也。」
錢穆：「來學於孔子之門者，孔子必先教其志於道，即是以道存心。」
《論語正義》曰：士志於道，故當「議道」。夫子以道設教，故云「與」也。士既志於道，而以口體之養不若人為恥，忮害貪求之心，必不能免。
朱子曰：心欲求道，而以口體之奉不若人為恥，其識趣之卑陋甚矣，何足與議於道哉？
李炳南曰：讀書人既言學道，而又以惡衣惡食為恥，可見其心仍在名利，志實未立，故不足與之談道。
張栻曰：學道者，以務實反本為要。恥惡衣惡食者，其心何如哉？外馳如此，雖曰志於道，豈足與議道乎？
真德秀曰：顏子簞食瓢飲，不改其樂；子路衣敝縕袍，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，皆所謂不恥惡衣惡食者。
錢穆曰：孔子在中國歷史上，為以平民身份在社會傳教之第一人。但孔子之教，在使學者由明道而行道，不在使學者求仕而得仕。若學者由此得仕，亦將藉仕以行道，非為謀個人生活之安富尊榮而求仕。故來學於孔子之門者，孔子必先教其志於道，即是以道存心。苟如此，而其人仍以一己之惡衣惡食為恥，孔子曰：「是亦未足與議矣。」蓋道關係天下後世之公，衣食則屬一人之私，其人不能忘情於一己衣食之美惡，豈能為天下後世作大公之計而努力以赴之？此等人，心不幹凈，留有許多齷齪渣滓。縱有志，亦是虛志。道不虛行，故未足與議。有志之士，於此章極當深玩，勿以其言淺而忽之。
劉宗周曰：知道者忘物忘富貴貧賤，只是忘一衣食伎倆。物無大小，其累道一也。士居恆志道，不必說到富貴貧賤上，即一惡衣惡食稍稍動情，不免有恥心，則此心已為物潰久矣。腳跟一差，終身擾擾，更無進步可討，故曰未足與議也，蓋亦言志之不篤故也。聖人論好學，必自不求安飽來。豈惟不求安飽而已，才有惡衣食之恥，已未足與議，故子路衣敝縕袍則喜之，顏子簞瓢陋巷則賢之。此中滋味聖賢大討便宜，在幸無以寒酸見嗤。
陳祥道曰：衣之所飾者，外也；食之所養者，小也。君子所飾在內不在外，所養在大不在小。食飲簞瓢不足以憂，舜回鶉衣縕袍不足以恥，由夏食無求飽，孔子之謂好學。服美於人，康王期之以惡終，夫豈溺於口腹之末而易吾之志哉！ （按：見後《周書·畢命》）
徐英曰：世俗所謂「功名之士」「有志之士」，且不恥衣食之惡，而況志於道者乎？志於道而恥衣食之惡，斯率天下而為偽者也。
《四書因問》曰：季氏八佾舞於庭，三家以《雍》徹，犯分不顧，皆是恥惡衣惡食一念上起。此處最要見得，則能守得。
《經正錄》引劉源淥曰：此義利之關，君子小人之別也。能透此關，而後可與共學。
唐文治曰：子思子言「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」，而引《詩》曰「衣錦尚絅」，此蓋為己之第一關也。
李充曰：夫貴形骸之內者，則忘其形骸之外矣。是以昔之有道者、有為者乃使家人忘其貧，王公忘其榮，而況於衣食也。
《四書反身錄》曰：近代焦弱侯受學於耿天台先生之門，天台以其根器邁眾，時與浹談，年餘未嘗及道。久之弱侯請問，天台訝曰：「吾輩渾是俗骨，而言道乎？」夫以弱侯之深心大力，猶不驟以語及，況其下焉者乎？故學道者須先掃清俗念，而後可以言此。若天理人慾並行，未有能濟者也。
程樹德曰：王沂公一生勛業皆自其「不在溫飽」之一言發之也。故士須有子路縕袍不恥之風，而後始足以言道。
《青州紀游》曰：王文正公，名曾，字孝先，青州益都人，宋咸平中進士，廷試皆第一（連中三元）。中山劉子儀，時為學士，戲之曰：「狀元試三場，一生吃著不盡矣。」公正色曰：「曾平生志不在溫飽。」仁宗天聖七年，由集賢殿大學士出知青州。累遷右僕射，兼門下侍郎。薨年六十有一，謚「文正」公。城東關有公故宅，已述於前，不再贅。至於公之豐功偉烈，參考《宋史》及《歷代名臣言行錄》，可得其詳也。
《周書·畢命》曰：康王命作冊畢，分居里，成周郊，作《畢命》。我聞曰:「世祿之家，鮮克由禮。」以盪陵德，實悖天道。敝化奢麗，萬世同流。茲殷庶士，席寵惟舊，怙侈滅義，服美於人，驕淫矜侉，將由惡終。雖收放心，閑之惟艱。資富能訓，惟以永年。惟德惟義，時乃大訓。不由古訓，於何其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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