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10-01
分類：論語信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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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論語信述》4.6里仁篇——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？
子曰：「我未見好仁者、惡不仁者。好仁者，無以尚之；惡不仁者，其為仁矣，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。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？我未見力不足者。蓋有之矣，我未之見也。」
孔子說：「我沒有見過喜好仁的人、憎惡不仁的人。喜好仁的人，他認為沒有什麼能比仁道更好的了；憎惡不仁的人，他自己踐行仁道，不讓那些不仁之事施加在自己身上。有誰能一整天都把自己的力量用在仁上的嗎？我還沒有見過力量不足的人。大概有這樣的人吧，只是我還沒有見過啊。」
好：好之、喜好。「好仁者」比「惡不仁者」為優。朱子：「蓋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，故天下之物無以加之。」
惡：憎惡、厭惡。朱子：「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，故其所以為仁者，必能絕去不仁之事，而不使少有及於其身。此皆成德之事。」錢穆：「其心誠能惡不仁，其人亦即是仁人，因其能不使不仁之事物行為加乎其身。」
尚之：尚，上也，意思是比仁更高、更好。李充：「所好惟仁，無物以尚之也。」《註疏》：「性好仁者，為德之最上，他行無以更上之，言難復加也。」
為仁：行仁、修仁。《正義》：「為仁，即用力於仁也。」
劉宗周：「仁，心體也。心體，有仁無不仁，更不須說好惡，更不須說力仁。然人之心體不可見，而見之於好惡兩端。」
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：意思是不讓不仁之事施加在自己身上。使，使、讓。不仁者，不仁之事。加，施加。
劉宗周：「人生自氣拘物蔽，而後心失其體，而欲據之，業已渾身子是不仁窟宅。全體受障，何但加之而已！」
有之：有用力而力不足者。錢穆：「仁者，人心（見附錄之按）。然必擇而安之，久而不去，始可成德，故仁亦有待於用力。惟所需於用力者不難，因其用力之處即在己心，即在己心之好惡，故不患力不足。」按：有為而後無為。
慶源輔氏曰：此章三言「未見」，而意實相承。初言成德之未見，次言用力之未見，末又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之未見。無非欲學者因是自警，而用力於仁耳。
朱子曰：為仁在己，欲之則是，而志之所至，氣必至焉。故仁雖難能，而至之亦易也。欲進而不能者，但我偶未之見耳。蓋不敢終以為易，而又嘆人之莫肯用力於仁也。此章言仁之成德，雖難其人，然學者苟能實用其力，則亦無不可至之理。但用力而不至者，今亦未見其人焉，此夫子所以反覆而嘆惜之也。
《論語札記》曰：無以尚之者，好之至也；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，惡之深也。求必得而後為好之至，務決去而後為惡（厭惡）之深。志氣相生，豈有力不足之患？
《論語全解》曰：見善如不及，好仁者也；見不善如探湯，惡不仁者也。時人未能如此，子故曰「我未之見」，所以傷之也；又曰「有能一日用其力」，所以勉之也。
王夫之曰：不志於仁便有力亦不用，便用力亦不在仁上用。夫子從此看破不好仁、不惡不仁者之明效，所以道我未見力不足者。……好惡還是始事，用力才是實著，唯好仁惡不仁，而後能用力。非好仁、惡不仁，雖欲用力而恆見力之不足。
錢穆曰：此章孔子深嘆世人不知所以為仁之方。為仁之方，主要在己心之好惡。己心真能好仁惡不仁，則當其好惡之一頃，而此心已達於仁矣，焉有力不足之患？常人雖知重仁道，而多自諉為力不足，此乃誤為仁道在外，不知即在己心之好惡。
劉念台曰：人心本有仁，無不仁，而氣拘物蔽之後，不仁常伏於仁者之中。至於仁不仁相為倚伏，而不仁者轉足以勝仁，此時尤賴本心之明發而為好惡之正者，終自不爽其衡，而吾固不難力致其決，以全其有仁無不仁之體，則聖學之全功於是乎在矣。
《松陽講義》曰：大抵世上人看得仁是個迂遠不急之物，莫肯走到這一條路上去，肯上這條路就是好的了。
《四書解義》曰：此一章書是孔子望人用力於仁之意。反覆嘆息，其責人也深，而望人也切矣。
《論語正義》曰：惡不仁者不如好仁者為優。意以惡不仁者，或是利仁、強仁；若好仁者，則是安仁也。
又曰：夫子言：「力不足者中道而廢。」又《表記》：「子曰：鄉（向）道而行，中道而廢，忘身之老也，不知年數之不足也，俯焉日有孳孳，斃而後已。」並言為仁實用其力，惟力已盡，身已斃，而學道或未至，方是中道而廢。其廢也，由於年數不足，有不得不廢者。如是而後謂之力不足，是誠不足也。若此身未廢，而遽以力不足自諉，是即夫子之所謂「畫」矣。夫仁，人心也。人即體質素弱，而自存其心，志之所至，氣亦至焉。豈患力之不足？故曰：我欲仁，斯仁至矣；一日克己復禮，天下歸仁焉。一日者，期之至近而速者也。（按：如劉宗周之言「仁，心體也」，比上文兩處言「仁，人心也」要穩妥。）
《四書反身錄》曰：顏子簞瓢陋巷，不改其樂；舜禹有天下而不與，所好在仁，故無以尚之。白沙云：「人爭一個覺，才覺便我大而物小，物有盡而我無窮。夫惟無窮，故微塵六合，瞬息千古，生不知愛，死不知惡，又何難銖軒冕而塵金玉耶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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