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信述》3.24八佾篇——儀封人請見

【原文】

儀封人請見，曰：「君子之至於斯也，吾未嘗不得見也。」從者見之。出曰：「二三子何患於喪乎？天下之無道也久矣，天將以夫子為木鐸。」

【白話】

儀地的封人請求拜見孔子，他說：「賢人君子到了這裡，我沒有不拜見的。」隨行的弟子領他去見了孔子。封人出來後說：「你們何必擔憂夫子失去官位呢？天下沒有正道已經很久了，老天將把夫子作為傳道的木鐸（來教化世間）。」

【釋詞】

儀封人：儀，衛國邊邑。封人，疆吏也，典守封疆之人，即管理邊疆之地的官員。《註疏》：「封人蓋職典封疆，居在邊邑。」朱子：「賢而隱於下位者也。」

請見：請求拜見孔子。見，音xiàn。

君子：即賢者，指有德行、有修養之人。

斯：此也，指儀地。

未嘗：不曾。朱子：「自言其平日不見絕於賢者，而求以自通也。」

從者見之：從行弟子使儀封人見於孔子。從者，跟從孔子出行的弟子。見音xiàn，使之被接見。之，指儀封人。

二三子：你們。儀封人稱呼孔子弟子。

患：擔憂。

喪：指孔子喪失官位而周遊在外。錢穆：「孔子為魯司寇，去之衛，又去衛適陳，儀封人告孔子弟子，不必以孔子之失位為憂。」

天將以夫子為木鐸：天，上天、老天。以，把。鐸，大鈴。按：鐸的特點是齊口無翅。金口木舌之鐸，稱為「木鐸」，用於教化；金口金舌之鐸，稱為「金鐸」，用於戰事。

鄭康成：「古者將有新令，必奮木鐸以警眾，使明聽也。木鐸，木舌也。文事奮木鐸，武事奮金鐸。」錢穆：「今天下無道，天意似欲以夫子為木鐸，使其宣揚大道於天下，故使不安於位，出外周遊。」

【先賢精義】

朱子曰：封人一見夫子而遽以是稱之，其所得於觀感之間者深矣。

李炳南曰：孔子在魯國辭了官位，周遊列國，宣傳聖人之道。無人能用，好像天之將喪斯文。封人認為，聖人之道不會喪亡，故說何必憂患。封人之意，天下不能永遠無道，既然無道已久，上天將以夫子為木鐸，即由孔子以先王之道來施教於天下。孔子所說的先王之道，記載在五經之中，為中華文化的根本，亦當為全世界人文的根本。封人所說的天以夫子為木鐸，可謂為至理名言。

《論語註疏》曰：此章明夫子之德，天將命之使其定禮樂也。事不常一，盛必有衰，衰極必盛。今天下之衰亂無道亦已久矣，言拯弱興衰屬在夫子。天將命孔子製作法度，以號令於天下，如木鐸以振文教也。

張栻曰：二三子何患於夫子之不得時與位乎？天下無道之久，天固將使夫子振斯文以覺方來也。蓋封人知文之在茲，是乃天意耳。

《四書典故辨正》曰：乃知封人知天處。《春秋演孔圖》云：「聖人不空生，必有所制以顯天心，某（丘）為木鐸制天下法。」此即孔注所云「製作法令以號令於天下」者。蓋謂聖人雖不得位，必為天下製法，斷不空生。

《論語集說》曰：當是之時，莫有知聖人者，封人乃能知之，其必有所見矣。蓋以天下之亂極矣，意其必有聖人者出，而明道救時，故一見夫子而知天意之攸屬，斯文之有所託也。

《論語正義》曰：夫子不得位行政，退而刪詩書，正禮樂，修《春秋》，是亦製作法度也。《中庸》言天子方議禮、制度、考文，孟子亦以《春秋》為天子之事，則知夫子所定之六藝，皆天子之政也。封人蓋知夫子之終無所遇，而將以言垂教，故以「木鐸」為喻。

劉宗周曰：夫子統堯舜禹湯文武之道，不用於當時，顧與諸弟子講求遺經，以刪定筆削詔來世，使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家喻而戶曉之，且行於萬世之遠，則素王之任所以為大也，此天意也。天不生仲尼，萬世如聾瞶。天將以夫子為木鐸，分明是仲尼一行教小影，看封人是何等眼孔！

《四書發明》曰：封人一見夫子，能知聖道之不終窮，世道之不終亂，天意之不終忘斯世，可謂智足以知聖人且知天矣。

蕅益大師曰：終身定評，千古知己。夫子真萬古木鐸也。

【附錄】

孫綽曰：達者，封人！棲遲賤職，自得於懷抱；一觀大聖，深明於興廢。明道內足，至言外亮。將天假斯人以發德音乎？夫高唱獨發而無感於當時列國之君，莫救乎聾盲，所以臨文永慨者也。然玄風遐被，大雅流詠，千載之下，若瞻儀形。其人已遠，木鐸未戢，乃知封人之談，信於今矣！

《論語稽》曰：夫子去魯司寇而適衛，入疆之初，故封人得請見。《書·胤征》曰：「每歲孟春，遒人以木鐸徇於路。」封人所言，蓋即所掌封疆之事，以喻夫子之不得安於位者，如木鐸之徇道路以為教誨也。

《四書釋地續補》曰：孔子時衛都濮陽，為今大名府開州。生平凡五至衛焉：第一，去魯司寇輒適衛；第二，將適陳過匡過蒲，皆不出衛境內而反衛；第三，過曹而宋而鄭而陳，仍適衛；第四，將西見趙簡子，未渡河而反衛；第五，如陳而蔡而葉，復如蔡而楚，仍反乎衛。儀邑城在今開封府蘭陽縣（今蘭考）西北二十里，乃衛西南境，距其國五百餘里。不知孔子先至國而後儀邑，或由儀邑而國都，皆不可知。要為第一次適衛時事則無疑。

【本章參考書目】

《論語集解》《論語義疏》《論語註疏》《論語集注》《癸巳論語解》《論語正義》《論語新解》《論語講要》《論語稽》《論語點睛》《論語學案》《論語集說》《論語集釋》《四書典故辨正》《四書發明》《四書釋地續補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