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10-01
分類:論語信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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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論語信述》3.22八佾篇——管仲之器小哉!
或曰:「管仲儉乎?」曰:「管氏有三歸,官事不攝,焉得儉?」
「然則管仲知禮乎?」曰:「邦君樹塞門,管氏亦樹塞門;邦君為兩君之好,有反坫,管氏亦有反坫。管氏而知禮,孰不知禮?」
有人就問:「管仲節儉嗎?」孔子說:「管仲有三處府第,工作人員都不兼職,怎麼稱得上節儉呢?」
「那麼管仲很知禮吧?」孔子說:「國君用屏風擋在門外,管仲也用屏風擋在門外;國君宴飲來訪之君,堂上有安放酒杯的土台,管仲也安有那樣的土台。管仲如果算是知禮的話,誰不知禮呢?」
管仲:名夷吾,齊大夫。按:周衰之時,王者不興,夷狄狂肆,管仲能佐桓公合諸侯、匡天下、退夷狄,有大功於民。孔子曾說:「微管仲,吾其披髮左衽矣。」
器小:器,指器量、器度。器之容量有大小,由於心之容量有大小。其不知聖人大學之道,故局量褊淺、規模卑狹,不能正身修德以致君主於王道,最終只是走向了霸道,所以有聖人之求全責備。
錢穆:「識深則量大,識淺則量小,故人之胸襟度量在其識。古人連稱『器識』,亦稱『識量』,又稱『識度』。管仲器小,由其識淺,觀下文可知。」
儉乎:有人懷疑器小就是太節儉。後又懷疑不儉是知禮。錢穆:「或人聞孔子評管仲器小,疑其慳吝,今人亦譏慳吝曰『小器』。」
三歸:公館、府第。三歸,或曰取三姓女,或曰台名,或曰地名,本處採用《群經平議》「其家有三處」之說,詳見附錄。
攝:兼。朱子:「家臣不能具官,一人常兼數事。管仲不然,皆言其侈。」包咸:「禮,國君事大,官各有人;大夫兼并。今管仲家臣備職,非為儉。」
樹塞門:樹即是「屏」。塞猶「蔽」也,即今之所謂「擋」。朱子:「設屏於門,以蔽內外也。」
反坫:坫,用土築之以放置酒杯,其位置在兩楹之間。古禮兩君相宴,主客在坫前酌酒、飲酒,飲畢,將酒爵放於坫上,此謂「反坫」。朱子:「此皆諸侯之禮,而管仲僭之,不知禮也。」錢穆:「後世改以木製,飾以朱漆,略如今之矮腳幾。」
鄭康成曰:反坫,反爵之坫,在兩楹之間。人君別內外,於門樹屏以蔽之。若與鄰國為好會,其獻酢之禮更酌,酌畢則各反爵於坫上。今管仲皆僭為之如是,是不知禮。
《求古錄》曰:坫有四,一曰「堂隅之坫」,一曰「反爵之坫」,一曰「康圭之坫」,一曰「庋食之坫」。總而論之,康圭之坫惟天子有之,庋食之坫惟士有之,反爵之坫諸侯以上斯有之,堂隅之坫則通於上下皆有之。
《論語正義》曰:此皆以管仲驕矜失禮為器小,無與於桓公稱霸之是非也。
程子曰:奢而犯禮,其器之小可知。蓋器大,則自知禮而無此失矣。(可參看第二篇「君子不器」章)
蘇軾曰:自修身正家以及於國,則其本深,其及者遠,是謂「大器」。揚雄所謂「大器猶規矩準繩,先自治而後治人」者是也。管仲三歸、反坫,桓公內嬖六人,而霸天下,其本固已淺矣。管仲死,桓公薨,天下不復宗齊。(且齊亂矣,最終被鳩佔鵲巢。)
楊氏曰: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。蓋非王佐之才,雖能合諸侯、正天下,其器不足稱也。道學不明,而王霸之略混為一途。蓋世方以詭遇為功,而不知為之范,則不悟其小宜矣。
錢穆曰:管仲相桓公,霸諸侯,孔子盛稱其功業,但又譏其器小,蓋指管仲即以功業自滿。若以管仲比之周公,高下顯見矣。然孔子固非輕視功業。讀者以此章與憲問篇孔子評管仲章參讀可見。
李炳南曰:孔子之論管仲,此處謂其器小,他處又有稱許之辭,皆是就事而論。
陳祥道曰:蓋形而上者謂之道,形而下者謂之器。老子言大方無隅,而繼之以大器晚成,則方者道德之所在,器者功業之所寓也。大人之功業,則大賢人之功業,則小焉而已。管仲不自治而治人,不自正而正物,烏得為大器哉?孟子曰「功烈如彼其卑」是也。
《新序》曰:桓公用管仲則小也,故至於伯(霸)而不能以王。故孔子曰:「小哉,管仲之器。」蓋善其遇桓公而惜其不能以王也。
程瑤田曰:事功大者,必有容事功之量。堯則天而民無能名,蓋堯德如天,而即以天為其器。夫器小者,未有不有功而伐者也。其功大者,其伐益驕。享富貴者,必有容富貴之量。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,蓋舜禹之德亦如天,亦即以天下為其器。夫器小者,未有不富貴而淫者也。其富貴愈顯者,其淫益張。
雲門隱者按:於管仲,夫子許其功、稱其仁,且曰「微管仲,吾其披髮左衽矣」;然於管仲之器小,亦直言不諱,是所謂「求全於賢者」也,亦示後學當知聖賢大道,勿泥於小道也。器小,由於不明乎王道、大學之道。善哉蘇子之言也!
《群經平議》曰:(《韓非子》)先雲「置鼓而歸」,後雲「家有三歸」,是所謂「歸」者,即以管仲言,謂管仲自朝而歸,其家有三處也。家有三處,則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從可知矣,故足見其奢。且美女之充下陳者,亦必三處如一,故足為女閭七百分謗,而娶三姓之說亦或從此出也。管仲家有三處,一處有一處之官,不相兼攝,是謂「官事不攝」。
李充曰:齊桓隆霸王之業,管仲成一匡之功,免生民於左衽,豈小也哉?然苟非大才者,則有偏失。好內極奢,桓公之病也。管生方恢仁大勛,宏振風義,遺近節於當年,期遠濟乎千載,寧謗分以要治,不潔己以求名,所謂君子行道忘其身者也。漏細行而全令圖,唯大德乃堪之。季末奢淫,愆違禮則。聖人明經常之訓,塞奢侈之源,故不得不貶以為小也。
《晏子春秋》曰:(晏子)辭曰:「管子有一美,嬰不如也;有一惡,嬰弗忍為也。」
何基曰:及其後也,三歸具官,塞門反坫,奢僭之事至身自為之,其視正身修德之事,反若迂闊而不切於事,此非局量褊淺而何?
王夫之曰:《集注》謂管仲不知聖賢大學之道,故局量褊淺,規模卑狹,此為探本之論。今以管仲言之,其遺書具在,其行事亦班然可考,既非如霍光、寇準之不學無術,又非如釋氏之不立文字,瞎著去參,而其所以察乎事物以應其用者,亦可謂格矣;其周知乎是非得失以通志而成務者,亦可謂致矣。以視小儒之專己保殘以精訓詁,不猶賢乎?若以格物致知之功言之,則聖門諸子雖如求、路,必不能為管仲之所為,則亦其博識深通之有未逮。
《朱子文集》曰:夫子之於管仲,大其功而小其器。邵康節亦謂「五霸者,功之首、罪之魁也」,知此者,可與論桓公、管仲之事矣。夫子言如其仁者,以當時王者不作,中國衰,夷狄橫,諸侯之功未有如管仲者,故許其有仁者之功,亦彼善於此而已。至於語學者立心致道之際,則其規模宏遠自有定論。
《春秋繁露》曰:齊桓仗賢相之能,用大國之資,即位五年,不能致一諸侯。於柯之盟,見其大信,一年而近國之君畢至,鄄幽之會是也。其後二十年之間亦久矣,尚未能大合諸侯也。至於救邢衛之事,見存亡繼絕之義,而明年遠國之君畢至,貫澤、陽谷之會是也。故曰:親近者不以言,召遠者不以使,此其效也。其後矜功,振而自足,而不修德,故楚人滅弦而志弗憂,江黃伐陳而不往救,損人之國而執其大夫,不救陳之患而責陳不納,不復安鄭,而必欲迫之以兵,功未良成而志已滿矣。故曰「管仲之器小哉」,此之謂也。自是日衰,九國叛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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