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10-01
分類：論語信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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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論語信述》3.13八佾篇——獲罪於天，無所禱也
王孫賈問曰：「『與其媚於奧，寧媚於灶。』何謂也？」子曰：「不然，獲罪於天，無所禱也。」
王孫賈問到：「『與其討好尊貴的奧，不如討好當事的灶。』說的是什麼意思啊？」孔子說：「不是這樣，如果得罪了上天，就沒有地方可以祈禱了。」
王孫賈：衛國大夫。他用俗話「與其媚於奧，寧媚於灶」說與孔子聽，希望孔子從話音中能夠領會他的意思。王孫賈不一定就是各注中所謂的「權臣」，然其意則是希望孔子能結交、攀附權臣而獲得重用。
奧：室內的西南隅，地位尊貴，乃一家尊者所居。《論語正義》引注曰：「宗廟及五祀之神，皆祭於奧，室西南隅謂之奧也。明當媚其尊者。」
《論語正義》曰：「奧，《釋名》釋『宮室』，室中西南隅曰奧，不見戶明，所在秘奧也。凡室制以奧為尊，故《曲禮》云：『為人子者，居不主奧（坐不中席，行不中道，立不中門）。』明奧為尊者所居，故凡祭亦於奧矣。」
灶：古時祭祀「五祀之神」，灶為其中之一，夏季所祭。《釋名》：「灶，造也，造創物食也。」劉沅：「古人五祀通乎上下。五祀必賴灶以成饈品，以喻當權用事。」
按：奧，在內，且地位尊貴，比喻衛君或是衛君之親幸，似指南子；灶，在外，比喻當事之外臣，掌實權者。
再按：五祀之神指戶、中霤、灶、門、行。《禮記·郊特牲》：「家主中霤而國主社。」孔穎達疏：「中霤謂土神。」《白虎通·五祀》：「六月祭中霤。中霤者，象土在中央也。」戶神，即是後世祭祀的宅神；行神，即是路神。至今民間供奉的傳統年畫灶王像上面，不僅僅畫有灶王，還畫有土地神、宅神，這其實是古老的五祀之神的祭祀傳統。
天：神之最高者，此處比喻國君。董仲舒：「天者，百神之大君也。事天不備，雖百神猶無益也。」
禱：祈禱，《說文》：「告事求福也。」劉宗周：「祭外神，所以昭崇報之義，非以邀福也。若起狐媚之心以邀福，則即此一心已是得罪於天了。」
《論語註疏》曰：此章言夫子守禮，不求媚於人也。我道之行否，由於時君，無求於眾臣。如得罪於天，無所禱於眾神。
李炳南曰：古時房屋坐北朝南，門向南開，而偏近於東，則西南角為隱深之處，尊者居之。祭五祀中的中霤神，亦在此處祭之。中霤地位比灶神高，但灶神主管飲食，有實權。王孫賈以奧比喻南子，以灶比喻自己（按：或曰權臣彌子瑕）。他的意思是告訴孔子，你求南子，不如求我王孫賈。孔子說出「不然」二字，即將王孫賈問意完全否定。再以「獲罪於天」二語令其警惕。老子說：「天網恢恢，疏而不失。」一個人非分而求，所造之惡，便是得罪於天，必受天譴。
鄭汝諧曰：奧者，室之西南隅。灶者，五祀之一。祭五祀者，必先祭於其所，而後迎屍而祭於奧。奧有常尊，不若灶為親近，故托祭以為諷。聖人亦因祭而對以無所禱也。
朱子曰：時俗之語，因以奧有常尊，而非祭之主；灶雖卑賤，而當時用事。喻自結於君，不如阿附權臣也。賈，衛之權臣，故以此諷孔子。逆理，則獲罪於天矣，豈媚於奧、灶所能禱而免乎？言但當順理，非特不當媚灶，亦不可媚於奧也。
徐英曰：時人之語如此，而不知天理之不可逆也。但衛國當日權臣甚多，賈亦未必諷孔子媚己也。
謝氏曰：聖人之言，遜而不迫。使王孫賈而知此意，不為無益；使其不知，亦非所以取禍。
康有為曰：若得罪於天，則無可解。「上帝臨汝，無貳爾心。」若諂媚以求富貴，事奧灶皆不可，非徒喪節，亦失天與之良。日監在茲，實為獲罪，無可祈禱以免之。
《四書典故辨證》曰：羅整葊云：「子見南子，子路不悅，蓋疑夫子欲因南子以求仕也。然當是時不獨子路疑之，王孫賈亦疑之矣。媚奧之諷，殆指南子而言也。觀夫子所謂『天厭之』者，即『獲罪於天』之意。」此說得之。奧者，室中深隱之處，以比南子。灶是明處，蓋謂借援於宮閫之中，不如求合於朝廷之上耳。
《四書反身錄》曰：古來權奸憑藉寵靈，勢位已極，又患無名，每以美職厚祿牢籠正人君子，以為名高。而不知正人君子惟恐不義富貴，浼其生平，超然遠引，若鳳翔千仞，豈彼所得而牢籠之哉？學者於此處須慎之又慎，所謂風急天寒夜，才看當門定腳人。若此處一錯，一失腳便成千古憾矣。
陳祥道曰：在昔，漢馮野王之於石顯，蕭望之之於霍光，汲黯之于田蚡，猶且不媚，而況不為三子者乎？彼商鞅附景監，朱博附丁傅，谷永附王鳳，其趨炎附勢，凡若是者不可勝數，則其所存者可知矣。
劉沅曰：（孔子）力折之而斥以獲罪於天，不但非其媚之一言也。天者，理之主宰，指蒼蒼者言。自古聖賢敬天必循理，理造乎精即天心來格。常人蔑理而以天為無憑，是與於小人之無尤者也。
《春秋繁露·郊語》曰：天者，百神之大君也。事天不備，雖百神猶無益也。何以言其然也？不祭天而祭地神者，《春秋》譏之。孔子曰：「獲罪於天，無所禱也。」是其法也。
《淮南子》曰：有虞氏祀先中霤，夏後氏先戶，殷人先門，周人先灶。
陸遊《寧德縣重修城隍廟記》曰：凡日用起居所賴者皆祭，祭門、祭灶、祭中霤之類是也。
夏炘《學禮管釋》曰：古者復穴當中開孔取明，謂中霤。後世以交木為之謂之窗。（按：由取明之孔，引申到後世取明之窗。）
李氏曰：室中有奧，蓋神道祖考之位，生人主者之居，是一家之最尊者。疑中霤之祭，當設於此。五祀之中，中霤為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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