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易重譯-火水未濟卦詳解-執象乾坤

未濟，亨。小狐汔濟，濡其尾，無攸利。

【題解】：離體三畫，陰陽位正，無偏無倚謂之齊。坎象水，坎乘離，濟之字也。水潤下，火炎上，水火不相逮，未濟之名也。《蒹葭》云：“溯洄從之，道阻且躋。溯游從之，宛在水中坻。”未濟之辭也。日出而月隱，水寒而火熱，男唱而女不和，陽道終窮，未濟之象也。推而廣之，未竟、無助、不周、道窮，悉未濟也。

【注釋】：未，不也。濟，渡也。未濟，不曾涉，弗能止，事未竟，道非周。狐，性多疑，鬼所乘，坎也。六爻失位，物多疑情，有狐之象。《述征記》云：“冰始合，車馬不敢過，要須狐行。雲此物善聽，冰下無水乃過。人見狐行方渡。”汔，帛本作氣，皆通汽，接近。濟，帛本作涉，渡也。濡，沾濕，坎也。

【玩辭】：小狐涉水，能力所限，接近彼岸，沾濕尾巴，無有所利。三陰皆承陽應陽，莫不順陽，三陽皆乘陰應陰，莫不巽陰，五守柔中，待時之宜，處之未濟而行道亨。二處險中，才不足濟，失之戒懼慎行，猶之小狐濡尾，不能慎終如始。幾濟濡尾，猶之未濟，無其所利。尾，獸之後，事之終。濡其尾，不續終。《小旻》云：“哀哉為猶，匪先民是程，匪大猶是經。”所謂“小狐汔濟”也。“如彼築室於道謀，是用不潰於成。”所謂“濡其尾”也。“謀夫孔多，是用不集。”所謂“無攸利”也。

【觀象】：初五交坎〔䷜〕，處之重險，時未至則常德行，時既至則習教事。未濟者，有待而已，非不濟也。二上交離〔䷝〕，君子繼明而照四方，內照於心，則不生小狐之吝，外照於物，則不遺濡首之失。物我同觀，深則厲，淺則揭，時雖未濟而心道皆亨。互體、對體、反體皆曰既濟〔䷾〕，高宗伐鬼方，三年克之，小人勿用。是故善處未濟之時者，亦有可濟之理也。

【序卦】：“物不可終窮，故受之以未濟。”易兼常變，定體居位，對待謂常，往來不窮，流行謂變。既濟，已定，體也。未濟，不終，用也。體立用行，此未濟〔䷿〕所以繼既濟〔䷾〕也。

【雜卦】：“未濟男之窮也。”三剛皆失位，陽道或終窮。柔來文剛，剛能巽柔，剛柔親比，陰陽相應，正道可通。

彖曰：未濟，亨，柔得中也。小狐汔濟，未出中也。濡其尾，無攸利，不續終也。雖不當位，剛柔應也。

【疏證】：六五柔中，主離能明，九二剛中，主坎不陷，將濟而能明，行道亨也。五守柔中，陽往陰來，其時有未至。二執剛中，猶未出險，其事有未竟。小狐昧於所識，能濟其初，濡尾其半，不續其終，知未達也。未濟，言其時也。不濟，稱其事也。不能濟，謂其知也。未濟其有將濟之時，不濟則失可濟之理。六爻雖不當位，然剛柔親比相應，及其時至，剛柔交道，事必濟焉。

象曰：火在水上，未濟。君子以慎辨物居方。

【疏證】：火在水上，水火異物，各居其所，不相濟益，雖非當處，各保其安。君子觀法，分辨物類，使各得其所，各致其用，慎處之也。方以類聚，物以群分，吉凶生焉。愛惡相攻，遠近相取，悔吝著焉。《大田》云：“彼有不獲稚，此有不斂穧，彼有遺秉，此有滯穗。”所謂“辨物居方”也。辨物，明六爻之剛柔，所以行用也。居方，定六位之陰陽，所以立體也。

初六：濡其尾，吝。

象曰：濡其尾，亦不知極也。

【注釋】：濡，沾濕，坎也。尾，初六陰柔，微末之物，稍微殺也。知，識取，坎也。極，終止。

【玩辭】：小狐渡水，沾濕尾巴，不知自已，吝。陰柔之體，履居震位，最在坎下，不止於卑，不安於險，應四欲行，不思其位，不度其德，不勝其力，不乘其時，強用其事，終濡其尾，殆及其身，誠可惜也。近淺尚且濡其尾，深遠必也沒其身，不續終也。詩云：“狐欲渡河，無奈尾何。”所謂“濡其尾”也。

【觀象】：坎〔☵〕變兌〔☱〕體離〔☲〕，水鍾於澤，不能溢也。小狐濡尾，不知止也。遇未濟〔䷿〕參節〔䷻〕之睽〔䷥〕，未濟而有異，不出門庭，又誰咎也？苟其不知通塞，有異而往，恐濡其尾。君子將濟，不悖眾意，不違筮龜，初敬其始，後謀其終，求同存異，身雖犯險，道猶不失。《公劉》云：“涉渭為亂，取厲取鍛，止基乃理。爰眾爰有，夾其皇澗，溯其過澗。”君子未濟而知止，將濟而知節，是以無所不能濟也。

九二：曳其輪，貞吉。

象曰：九二貞吉，中以行正也。

【注釋】：曳，拖拉，坎也。輪，車所以行，坎也。曳其輪，不久下。中以行正，上應六五。

【玩辭】：拖拉車輪，正固吉。陽剛之體，陷於坎險，剛德不邪而能用其濟，應尊見任而宜濟其渡，中道其直，君子曳輪而行。曳其輪，助其進，殺其勢，戒其剛過，勉其中行，得正之吉。濡其尾，拘於才也。曳其輪，得於時也。

【觀象】：坎〔☵〕變坤〔☷〕體離〔☲〕，水之流地，不徐不

疾。萬物資養，群生饒益。遇未濟〔䷿〕參比〔䷇〕之晉〔䷢〕，處未濟而用進，非尊賢達能者，孰能為之？晝日三接而貴有功，比之自內而親有道。《卷阿》云：“君子之車，既庶且多。君子之馬，既閑且馳。”未濟而用晉，所以終其濟也。《康誥》云：“往敷求於殷先哲王，用保乂民。”既濟而用比，所以保其濟也。

六三：未濟，征凶，利涉大川。

象曰：未濟，征凶，位不當也。

【注釋】：征，遠之行，時之久，乾也。

【玩辭】：尚未濟渡，遠行兇，利行險。其位失，其形柔，其境險，不能自濟。強用其濟，任不能勝，必見凶矣。身陷兩坎，遇大川攔路，唯有承剛借勢，涉險求濟，既當可濟之時，必有可濟之機。未濟，猶在險也。征凶，力不及也。利涉大川，時當濟也。

【觀象】：坎〔☵〕變巽〔☴〕體離〔☲〕，大川阻滯，虛舟馭車，親賢助濟，時其當涉。遇未濟〔䷿〕參井〔䷯〕之鼎〔䷱〕，征凶而涉川，何者？兩害相權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也。雉膏不食，猶未濟也。繘井羸瓶，已失器也。耳革行塞，征進凶也。井渫可汲，時當濟也。養賢與能，助其濟也。詩云：“有彌濟盈，有鷕雉鳴。濟盈不濡軌，雉鳴求其牡。”時之當濟，雖雌雉猶求其牡也。

九四：貞吉，悔亡。震用伐鬼方，三年有賞於大國。

象曰：貞吉，悔亡，志行也。

【注釋】：震，威懾，震也。用，可施行，震也。伐，遠征。鬼方，初六象邊民，坎也。三，陽數，坎也。年，陰氣。三年，陽而應陰。賞，受封，震也。帛本作商，金文。國，諸侯封地。

【玩辭】：正固吉，悔乃無。諸侯武力征伐邊民，三年受封於大國。柔居尊位，力不能濟焉，委於茲也。失位近逼，征伐出諸侯，或有悔也。陽剛之體，應初用征，奉辭而伐，行正之吉，悔乃亡也。執之剛明，用征柔暗，歷時三年，陽功終成。順承六五，奉主受國，居衰之末，乃有終濟之義。

【觀象】：離〔☲〕變艮〔☶〕體坎〔☵〕，先王行師，征伐遠人。武功既成，偃武修文。遇未濟〔䷿〕參旅〔䷷〕之蒙〔䷃〕，處未濟，行師旅，焉用蒙？聖人戒再三也。老子曰：“夫兵者，不祥之器，物或惡之，故有道者不處。”可以瀆乎？用之決斷而已矣！《時邁》云：“薄言震之，莫不震疊。”則是稱武王之行師也。“載戢干戈，載橐弓矢。”則是頌武王之用蒙也。

六五：貞吉，無悔。君子之光，有孚吉。

象曰：君子之光，其暉吉也。

【注釋】：暉，古同輝，日中謂光，朝旦謂輝，離也。

【玩辭】：守正吉，無悔。君子光輝彪炳，誠實有信，吉。陰柔之體，履尊失正，處之衰世，得行中道，心無所疑，下應九二，任賢與能，志在匡濟，不勞而治，無其悔也。君子之德，輝光日新，文明日盛，德格天下，得正之吉。《庭燎》云：“夜如何其？夜未央，庭燎之光。君子至止，鸞聲將將。”六五之謂也。貞吉，信守柔中。有孚吉，明信應二。其暉吉，明發乎心，光被乎下。

【觀象】：離〔☲〕變乾〔☰〕體坎〔☵〕，鎬京辟雍，自西自東，自南自北，無思不服。皇王烝哉！遇未濟〔䷿〕參大有〔䷍〕之訟〔䷅〕，孚誠之道，既濟貴之，未濟亦貴之，遏惡揚善貴之，作事謀始亦貴之。君子輝光日新，德無不照，道無不濟，順天休命，得其可矣。詩云：“百辟卿士，媚於天子。”所謂“有孚吉”也。“不解於位，民之攸塈。”所謂“其暉吉”也。

上九：有孚於飲酒，無咎。濡其首，有孚失是。

象曰：飲酒濡首，亦不知節也。

【注釋】：飲酒，上乘五，坎也。濡，沾濕，坎也。首，五體之大者，上之位也。濡其首，失大體。失，喪失，坎也。是，正道，震也。節，止也。

【玩辭】：信然飲酒，養陽無咎。飲酒無度，行事不節，沾濕頭髮，不唯失信，亦失大體。以未濟之心，謙謙其德，乾乾其行，君臣道親，以至終濟，信有其樂，不可咎也。香德自芳，意滿而驕，志得而縱，或瀆柔主，道斯亂矣，可以無懼乎？詩云：“折柳樊圃，狂夫瞿瞿。不能辰夜，不夙則莫。”所謂“飲酒濡首”也。有孚，所謂自信也。飲酒，所謂自樂也。濡其首，所謂自失也。有孚失是，以其失大體，故不續終也。

【觀象】：離〔☲〕變震〔☳〕體坎〔☵〕，動而有明，明諸內也。動而有陷，暗諸外也。明外暗內，鮮不有咎。遇未濟〔䷿〕參噬嗑〔䷔〕之解〔䷧〕，處未濟之終，解悖除間而飲酒，或可為也。如其滅耳濡首，恐有失也。不懈未濟之初志，至於終濟，信得其樂，則其未為失矣。詩云：“匏有苦葉，濟有深涉。深則厲，淺則揭。”則是隨時善順，各有所節。

【總論】：未濟，君子獨善兼善之道也。尚孚誠，用涉險，忌失節。初九，濡其尾，器不備也。九二，曳其輪，德可濟也。六三，利涉大川，時當濟也。九四，伐鬼方，終其濟也。六五，君子之光，功德成也。上六，有孚失是，不續終也。六爻變化，柔失於初，剛失於終。六爻行用，所以養才德，備終濟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