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子曰:述而第七,此篇多記聖人謙己誨人之辭及其容貌行事之實。
《論語註疏》曰:此篇皆明孔子之志行也。以前篇論賢人君子及仁者之德行,成德有漸,故以聖人次之。
皇侃曰:《述而》者,明孔子行教但祖述堯舜、自比老彭而不製作也。所以次前者,時既夷險,聖賢地閉。非惟二賢之不遇,而聖亦失常。故以聖不遇證賢不遇非賢之失,所以《述而》次《雍也》。
唐文治曰:讀《述而》一篇,可以知聖門之學派,可以知聖人之師表。
雲門隱者按:本篇凡三十八章。
《論語信述》7.1 述而篇——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
子曰:“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,竊比於我老彭。”
孔子說:“傳述先王之道而不自我創作,篤信並愛好古聖先賢之道,我私下把自己比作老彭。”
述:遵循而傳述之。李炳南:“述而不作者,敘述前人之學,而不自己創作。”按:所述內容可以看做是下文的“古”,即自古相傳的先王之道、聖賢之道。也可把此內容具體解釋為“制禮作樂”,可看作“但傳述舊章,而不新制禮樂也。”
作:創始也,新製作也,指自我創作新理論。
錢穆:“作,創始義,亦製作義。如周公制禮作樂,兼此二義。孔子有德無位,故但述而不作。”
《後案》:“作者,創人所未知;述者,昔有之而今晦之,為之祖述以明之也。”
信而好古:信於古而好之。此“古”即“古聖先賢之道”。錢穆:“人道非一聖之所建,乃曆數千載眾聖之所成。不學則不知,故貴好古敏求。”《正義》:“信者,知之明。不信,必不能好。故言‘篤信好學’也。”
竊:私下。謙虛之詞。
我老彭:老彭,即商朝的賢大夫。《大戴禮記》記載孔子之言“昔商老彭”,據此推測老彭大概是商初期之賢大夫。一說為老子、彭祖。我,帶有親近之意。《正義》:“老彭,殷大夫。夫子亦殷人,故加‘我’以親之。”
《四書解義》曰:此一章書是孔子自敘其立言之有本也。孔子刪定贊修,發明古聖王之道,以垂教萬世,雖為述之事,實勝作之功。
《論語註疏》曰:此章記仲尼著述之謙也。老彭於時,但述修先王之道而不自製作,篤信而好古事。孔子言今我亦爾,故云比老彭。
張栻曰:“述而不作”,有所傳述,而不自作也;“信而好古”,言信古而好之也;“竊比於我老彭”,老彭亦“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”者也。聖人之發斯言,欲使學者稽古務實,而不敢苟作也。夫以聖人之德之至,而其辭氣遜讓溫厚如此,學者所宜反覆誦味而不厭也。
《中庸》曰:仲尼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。上律天時,下襲水土。
《漢書·儒林傳》曰:周道既衰,坏於幽厲,陵夷二百餘年,而孔子興。究觀古今之篇籍,於是敘《書》則斷《堯典》,稱樂則法《韶舞》,論《詩》則首《周南》。綴周之禮,因魯《春秋》,舉十二公行事,繩之以文武之道,成一王法,至獲麟而止。蓋晚而好《易》,讀之,韋編三絕,而為之傳,皆因近聖之事,以立先王之教,故曰“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”。
朱子曰:孔子刪《詩》《書》,定《禮》《樂》,贊《周易》,修《春秋》,皆傳先王之舊,而未嘗有所作也,故其自言如此。蓋不惟不敢當作者之聖,而亦不敢顯然自附於古之賢人。蓋其德愈盛而心愈下,不自知其辭之謙也。然當是時,作者略備,夫子蓋集群聖之大成而折衷之。其事雖述,而功則倍於作矣,此又不可不知也。
蕅益大師云:述而不作,只因信得理無可作。既信得及,自然好古。此夫子真道脈、真學問也。
陳祥道曰:孔子“祖述堯舜憲章文武”,述而不作之謂也;“好古敏以求之”,信而好古之謂也。蓋聖人達而在上則帝王,天子之德而有所作;窮而在下則元聖,素王之道而不敢作。不敢作,則信而好古而已。有所作,則不特自信而又人信,不特好古而又稽而行之也。
劉宗周曰:夫子生羲皇堯舜禹湯文武之後,固可以無作,而其心實退然,以愚賤自居,寧師古而不敢師心,且以吾心證古人之心,而不敢傳其所疑,以集群聖之大成,此仲尼之所以為大也。聖人於古人,實是信得及,非徒好之而已者。
《四書發明》曰:“信而好古”乃“述而不作”之本。夫子自謂“好古敏以求之”,又謂“不如某之好學”也。惟能篤於信道,所以深好古道;惟篤信好古,所以惟述古而不敢自我作古焉。
《匏瓜錄》曰:今人性分與古人同,古人所能為,皆我之所當為者也。不好古,則聾於前言,昧於往行,師心而已。好而不信,慕其人、難其事,不惟以古人為不可幾及,且將曰古之人亦未必果若是其神奇夐絕也。信不及,故行不盡,此今人所以遠遜於古人也。
《筆乘》曰:邵堯夫曰:“孔子贊《易》自伏羲,祖三皇也;序《書》自堯舜,宗五帝也;刪《詩》自商湯,子三王也;修《春秋》自魯隱,孫五霸也。”蓋六籍雖舊,而一經刊定,萬世與日月並懸,“其事雖述,而功倍於作”,豈虛言哉!
孟子曰:自有生民以來,未有孔子也。
雲門隱者按:夫子自道心法,乃為學之基、入門之必由也。舍是何從?
再按:“無極而太極”,“明明德,新民而止於至善”,天德王道、內聖外王、三才之法,自伏羲氏、神農氏、軒轅氏等歷代聖祖已然闡述而傳承不輟,周禮對於三極之道粲然大備,大道彰明,大道未曾有二。孔子自是“祖述堯舜、憲章文武”,“吾從周”,繼承而傳述之,合於大道。而非如今人一般妄自創立新體系、開宗立派、自圓其說,所謂新體系、新見解終不究竟,以糊弄人而已。至於儒道之分之爭,已是後世淺薄知見,割裂大道而已。道何曾有二?本章正見孔子傳承道統之正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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