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-07-21
分類:論語信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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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論語信述》2.4為政篇——吾十有五而志於學
【原文】
子曰:“吾十有五而志於學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,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逾矩。”
孔子說:“我十五歲時,立志向學;三十歲時,學有所立;四十歲時,心中通達而不再疑惑;五十歲時,能夠知曉天命;六十歲時,聽到別人所說的話就可通達其心意;七十歲時,隨心所欲也不會逾越規矩法度了。”
十有五:有,同“又”。《白虎通·辟雍篇》:“古者所以年十五入大學何?以為八歲毀齒,始有識知,入學學書計;七八十五,陰陽備,故十五成童志明,入大學學經術。”
志:心之所之,謂之志。劉沅:“志,心不眩於歧途。”按:志於學,則心在學,念茲在茲,念念不忘,且為之不倦。呂晚村:“‘志學’是徹始終事。”錢穆:“孔子之所志所學,當通讀本章自參之,更當通讀《論語》全書細參之。能志孔子之所志,學孔子之所學,乃為讀《論語》之最大宗旨。”再按:孔子之所志為何?所學為何?
於:《論語》古書一般寫作“於”,現代簡化為“於”;而此處,古書亦作“於”,前輩疑為“乎”之誤寫。
學:所學為大學之經術,即大學之道也。按:結合1.1章,思考。
立:經術學成,學有根柢,而有以自立。按:學有所成,不退不轉,能有以自守自立。劉寶楠:“諸解‘立’為‘立於道’‘立於禮’,皆統於學,學不外“道”與“禮”也。”劉沅:“立,理不移於私慾。德基固矣。”皇侃:“古人三年明一經,從十五至三十,是又十五年,故通五經(指詩書禮易樂)之業,所以成立也。”《漢書·藝文志》:“古之學者耕且養,三年而通一藝。”
不惑:內心通達,不疑惑。劉沅:“不惑者,非禮之禮、非義之義莫能紊,蓋知之精矣。”按:到此境界,知之明而居之安,不僅有立有守,而且能通權達變。蘇轍:“遇變而惑,雖立不固;四十不惑,可與權矣。”呂晚村:“工夫吃緊在前三節。”
知天命:知曉天命。按:命者,受之於天,而立之於己。劉寶楠:“《說文》云:‘命,使也。’言天使己如此也。君子知命之原於天,必亦則天而行,故盛德之至,期於同天。聖人之德能合天也。能合天,斯為不負天命;不負天命,斯可以雲‘知天命’。知天命者,知己為天所命,非虛生也。”劉沅:“天命,則其根極太極,而流形於品物者一以貫之,幽明胥徹矣。”
耳順:耳聞其言,心已知其意。朱子:“聲入心通,無所違逆,知之之至,不思而得也。”劉沅:“耳順,入耳而即辨其精。”
從心所欲,不逾矩:從,遵從。逾,逾越、越過。矩,畫方形的工具,代指—切言行之法度準則。劉沅:“喻中道也。隨心而悉協乎中。與道為化,此心即天地之心,而此身即天地之體。隨心所欲,無非法度。學之至境,有如斯也。”朱子:“隨其心之所欲,而自不過於法度,安而行之,不勉而中也。”按:心,有人心、道心之別。“從心所欲”已然是化脫人心,而顯道心。
《中庸》:“誠者,天之道也;誠之者,人之道也。誠者,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從容中道,聖人也。誠之者,擇善而固執之者也。”(《論語正義》:“夫子至誠,合乎天道,而言不逾矩,若為思誠者之事。”)
錢穆:“聖人到此境界,一任己心所欲,可以縱己心之所至,不複檢點管束,而自無不合於規矩法度。此乃聖人內心自由之極致,與外界所當然之一切法度規矩自然相洽。學問至此境界,即己心,即道義,內外合一。”
呂晚村:“聖人之學,性天之學也。自古無學心之說,有道心便有人心,故心不可為學也。學,所以正此心耳。聖人說個‘從心所欲’,重在‘不逾矩’三字,矩者何?性也,天也,至善也。心與性天合一,方為至善,方是聖學,可知心上面更有在。故謂聖學都在心上用功夫則可,謂聖學為心學則不可。”按:仔細思考之。
劉沅曰:夫子以身示教,而言其進德如此,欲人循序以造其極也。道備於天,體天者聖人。故學者,學為聖實學,以法天也。吃緊在志,尤在立,自立之後自然欲罷不能。
《四書反身錄》曰:此章真夫子一生年譜也。自敘進學次第,絕口不及官閥、履歷、事業、刪述,可見聖人一生所重惟在於學,所學惟在於心,他非所與焉。
顧憲成曰:這章書是夫子一生年譜,亦是千古作聖妙訣。試看入手一個“學”,得手一個“知”,中間特點出“天命”二字,直是血脈、準繩一齊俱到。曰志曰立曰不惑,修境也;曰知天命,悟境也;曰耳順曰從心,證境也:即入道次第亦纖毫不容躐(liè)等矣。
呂晚村曰:聖學原無一息之停,刻刻有日新處,數者只就十年大段舉個名目教人耳。聖人工夫只一片去,到十年獨覺得火候一變耳。如元氣流行,不見他那一日換卻寒暑,然四時之正自嬗。聖人止是一路做去,純亦不已,不是過十年另換一番工夫,也不是無思無為忽然又開一樣境界。
李炳南曰:志於學,就是專心求學。孔子在童年,即知求學。劉氏又據《禮記·大學》篇所說,始於致知格物,終於治國平天下,皆是大學所學的經術。自十五歲志於學,至三十歲,所學已成立。也就是學有根柢,有力,非外力所能搖動。黃式三《論語後案》:“立,必先不惑,而言不惑於立之後者,何也?夫子曰:‘可與立,未可與權。’立,守經也;不惑,達權也。”不惑,遇事可以行權,無可,無不可。“立”則是可即可,不可即不可,不知權變之道。所以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。劉氏《正義》說:“知天命者,知己為天所命,非虛生也。蓋夫子當衰周之時,賢聖不作久矣。及年至五十,得《易》學之,知其有得,而自謙言無大過。則天之所以生己,所以命己,與己之不負乎天。故以知天命自任。命者,立之於己,而受之於天,聖人所不敢辭也。”孔子學《易》,乃知天命。吾人雖聞天命,未必能知,須先信賴聖言,以求知之。耳順就是耳的功能已經通順自己以及他人的心理,故能聞他人之言,即知他人的心意。此是耳聞無礙之境。孔子至七十歲時,順從心之所欲而不逾越法度。順心而為,自然合法,也就是動念不離乎道(與道合一)。
《四書賸言》曰:若“不惑”“知天命”,則以經證經。“不惑”是知人,“知天命”是知天;“不惑”是窮理盡性,“知天命”是至於命;“不惑”是誠明,“知天命”是聰明聖知達天德。蓋不惑則於人事不貿亂,如《賈誼傳》“眾人惑”之惑;知天命則全契天德,徐邈所謂“合吉凶善惡而皆本之於定命”。
程子曰:立,能自立於斯道也。不惑,則無所疑矣。知天命,窮理盡性也。耳順,所聞皆通也。從心所欲,不逾矩,則不勉而中矣。
張栻曰:此章聖人身為之度,使學者知聖可學而至,而學不可以躐等也。夫“志學”者,其本也,譬諸木之區萌、水之一勺,必有是本而不已焉。曰志學者,心存乎正而不他也。聖人之所以為聖人者,以其有始有卒,常久日新而已,必積十年而一進者,成章而後達也。夫子固生知之聖,而每以學知為言者,明修道之教以示人也。立者,得於己而不失也。不惑者,理明義精,無所疑也。知天命者,究極夫天之所為也。耳順者,入乎耳者無不通也。從心所欲不逾矩者,不勉不思而皆天則也。
胡氏曰:聖人之教亦多術,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。欲得此心者,惟志乎聖人所示之學,循其序而進焉。又曰:聖人言此,一以示學者當優遊涵泳,不可躐等而進;二以示學者當日就月將,不可半途而廢也。
錢穆曰:學至於知天命,則遠近正反,古今順逆,所見皆道,皆在天命中。將更忠於自盡,將益恕於待物。於己,重在知其所當然;於人,重在明其所以然。明其所以然則耳順,一切不感其有所違逆,於是而可以施教,可以為治,可以立己而立人,達己而達人。然則天命之終極,豈非仍是此道之大行?故人道之端,要在能反求諸己。忠恕之極,即是明誠之極,天人—貫,而弘道則在己。
錢穆曰:孔子又曰:“不怨天,不尤人,下學而上達,知我者其天乎?”義與此章相發。自志學而立而不惑,皆下學;自此以往,則上達矣。知天命,故不怨天;耳順,故不尤人。此心直上達天德,故能從心所欲不逾矩,而知我者惟天。知命耳順,固非學者所易企,而不怨不尤,則為學者所當勉。行遠自邇,登高自卑,千里之行、起於足下,學者就所能為而勉為之,亦無患乎聖學之難窺矣。
徐英曰:七十則大化自然,不勉而中,雖縱其心之所欲,皆在規矩之中矣。《世家》“孔子晚而好《易》,韋編三絕”,此章蓋孔子七十以後之言,窮神知化,盡性至命,故曰“朝聞道,夕死可矣”。然則此乃《易》之教也。
《此木軒四書說》曰:聖人終不自謂已聖,其所以自知者如是而已。
李充曰:勉夫童蒙而志乎學,學十五載,功可與立。自“志學”迄於“從心”,善始令終,貴不逾法,示之易行,而約之以禮,為教之例,其在茲矣。
雲門隱者按:此章極為重要,“先賢精義”闡述要多讀多思。此是孔子自己所做的傳記、年譜,從志學到知天命,再到盡人合天、窮神知化、與天合德,為我們開示了為學之次第。“窮理盡性以至於命”,脈絡清晰,宜潛心涵泳。其中“學”之一字是全章的最基礎,也是孔子一生所大力提倡者,不可不思。“吾十有五而志於學”,那麼,學什麼呢?十五之前呢?所宜深思者也。
《四書講義》曰:問“五十知天命”,曰:“是先有這件傢伙在。‘知天命’,只是曉得這傢伙來歷耳。若先不認得這傢伙,更問甚來歷也。”
康有為曰:心之所之謂之志,學即孔子神明聖王之學。後此以立教天下者,但立教成於晚暮,而定志則在十五。……《書》:“天其命哲,命吉凶,命歷年。”蓋人受生於天,有哲命,有祿命。知天命者,窮理盡性,以至於命,凡天人、陰陽、鬼神、幽明、死生之故,通微合漠,闡幽洞冥,諸天無窮,知亦無窮也。孔子自言進學自得之序,蓋其遜詞以勉學者。然聖功之次第,與聖學之精深,亦可窺一斑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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