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輕鬆學《易經》《周易詮釋》:睽卦第三十八

【周易經文】
彖曰:睽,火動而上,澤動而下;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;說而麗乎明,柔進而上行,得中而應乎剛;是以小事吉。天地睽,而其事同也;男女睽,而其志通也;萬物睽,而其事類也;睽之時用大矣哉!
上九:睽孤!見豕負塗,載鬼一車,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(壺)。匪寇婚媾,往遇雨則吉。
睽:小事吉。
○睽卦下兌上離,火澤睽卦。家人卦之後是睽卦,《序卦傳》:“家道窮必乖,故受之以睽。睽者,乖也。”《雜卦傳》:“《睽》,外也。《家人》,內也。”家人卦親和,物極必反,合必有離,睽卦乖離。睽卦下兌上離,少女中女兩個陰卦相違。
○睽:讀[kuí],乖離。帛書《易》作乖,楚簡《周易》作楑[kuí],輯本《歸藏》作瞿[qú],秦簡《歸藏》作
。“睽”字,左目,取象上離為目,右癸為水,取象下兌為澤水,故能成為傳本定型字體。廖名春先生在《楚簡〈周易〉睽卦新釋》一文考證:從現有材料看,“睽”當為本字。
○《太玄》戾首,准《周易》睽卦。戾次六測曰:“準繩規矩,乖其道也。”準繩規矩,即“癸”字本義。乖,睽也。司馬光:“王本乖作孤”。睽,睽孤之省稱。
彖曰:睽,火動而上,澤動而下;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;說而麗乎明,柔進而上行,得中而應乎剛;是以小事吉。天地睽,而其事同也;男女睽,而其志通也;萬物睽,而其事類也;睽之時用大矣哉!
彖傳說:睽卦,火是向上運動,澤是向下運動;兩個女子住在一起,心意走不到一塊去;喜悅而依附於光明,柔爻承進上行,得中而與九二剛爻相應;因此小事吉祥。天地分割,其化育萬物之事相同;男女有別,其心意相通;萬物各殊,其本質相類。睽卦配合時勢的功用真是偉大啊!
此釋卦象。睽卦下兌上離,離為火,火炎上,兌為澤,澤水潤下,二者運動方向相反。
李光地曰:“二女同居之卦多矣,獨於睽、革言之者,以其皆非長女也。凡家有長嫡,則有所統率而分定,其不同行、不相得,而至於乖異變易者,無長嫡而分不定之故耳。”
此釋卦德。兌德為說(即悅),離德為麗、為明。麗乎明,離德兩用,與睽字金文
從二目呼應。
此釋卦主之爻義。六五為全卦卦主,順承上九,故曰“柔進而上行”。得中而應乎剛,六五與九二相應,故曰“得中而應乎剛”。
《彖傳》“柔進而上行”出現於《晉》、《睽》、《鼎》三卦,《噬嗑》彖傳“柔得中而上行”。先儒多以卦變說解釋《彖傳》“柔進而上行”,然而卦變說在易經時代(周朝)並沒有形成,自漢儒創立“卦變說”之後,眾說紛紜,此中多有不合邏輯之處,卦變說恐不合文王周公孔子原意。《噬嗑》、《晉》、《睽》、《鼎》四卦的上卦皆為離卦,其《彖傳》所謂的“柔得中而上行”、“柔進而上行”皆指六五。八經卦兌、離、巽三個柔卦中只有離卦柔爻得中,本是柔卦柔爻而處於五爻尊位,故曰“柔得中而上行”。
睽卦上下皆陰卦,卦主六五柔爻居中與九二剛爻相應,所以小事吉祥。小事者,陰柔之事也,故遯卦九三《象傳》“畜臣妾吉,不可大事也”,畜臣妾,陰柔小事也。
○最後孔子讚歎睽卦對於天地、男女、萬物的偉大功用,把睽卦的義理上升到了世界觀的境界。《論語·子路》:“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”孔子認同並提倡宇宙人事在差異下達成和諧,此民主思想之濫觴。
睽,《說文》:“目不相聽也。”睽的本義是:兩隻眼睛雖不長在一塊、不能交互接觸,但可以共同揆度水平,所以孔子引申為“和而不同”、求同而存異,故言“天地睽,而其事同也;男女睽,而其志通也;萬物睽,而其事類也;睽之時用大矣哉!”
聖人重上離下兌為睽卦,其取象非常精確!與未濟卦對比:
1.從卦的運動屬性看,離火炎上,兌澤潤下,兩者運動方向背離。未濟卦離火炎上,坎水潤下,兩者雖背離,但坎之水與兌澤水不同,坎為溝瀆之水,其浸而旁行,兌為蓄積澤水,最有潤下之功,故離兌之乖離尤甚。
2.從卦的陰陽屬性看,離中女與兌少女同性相斥,無長女統率而乖戾。而未濟卦中女、中男陰陽相合,非乖離之象。
3.從爻位陰陽屬性看,未濟卦六爻皆不當位,睽卦上五爻不當位,唯初九得正。睽卦的乖離是根於初九的得正,所以睽卦是體同而用異,故《大象》曰“同而異”,《彖》曰“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”,基礎是同,而後才有“不同”,“天地睽,而其事同也;男女睽,而其志通也;萬物睽,而其事類也”,天地男女萬物的乖離的基礎是同。未濟卦位於《周易》第六十四卦,象徵萬物之終,萬物紛雜至極,本體之同難以辨析了,故《大象》曰“君子以慎辨物居方”,這是“自異求同”,與睽卦正相反。
睽卦無論是卦象屬性、陰陽屬性、爻象屬性、生理屬性、人文屬性,還是黃道十二辰的交角,月相日月的交角都呈現“乖離”現象,一個睽卦蘊藏着如此眾多的象數學、生理學、人文學、建築學、天文學規律,由此我們不得不感嘆聖人創立《易經》的偉大智慧!(詳見:《周易密鑰》:從《周易》睽卦看聖人重卦的自然科學性質)
象曰:上火下澤,睽;君子以同而異。
象傳說:上火下澤,是睽卦的象;君子由此領悟,體同而用異。
○睽卦上離火下兌澤,兩者皆是陰卦,二君而一民,此其同。火性炎上,澤性潤下,兩相乖違之象,此其異。然其異是基於其同,故曰“同而異”。
《大象傳》是基於卦象得出“同而異”,睽卦卦爻辭是基於爻象得出“同而異”,兩者殊途同歸。
○《中庸》“君子和而不流”,《論語》“君子和而不同”,成語“求同存異”的源頭皆在睽卦《大象傳》與《彖傳》。
初九:悔亡;喪馬勿逐,自復;見惡人,無咎。
初九:悔恨消失;馬跑掉了不必去追,它自己會回來的;接見惡人,沒有咎害。
○悔亡:
初九乖離之始,敵應九四,敵比九二,本自有悔,六爻獨得位正,故曰“悔亡”。(詳見:《周易密鑰》第3-18節 《周易》“悔亡”、“無悔”、“有悔(悔)的象數哲理奧妙。)
初九獨得位正,為“元夫”,元善之人;九四敵應初九,互坎中爻,坎為盜,故為“惡人”。“喪馬”為往者,上卦離也;“惡人”為來者,九四互坎也。
四體離,離反坎,坎為馬,故曰“喪馬”;四又互坎,故曰“勿逐,自復”。初自守正,與四敵應,故往者不追,“喪馬勿逐,自復”者,不以得失亂吾神也。
初體兌為悅為見(《雜卦傳》“兌見而巽伏”),四互坎潤下,故來者不拒,“見惡人,無咎”者,不以善惡二吾心也。
李光地曰:此爻所謂不立同異者也,不求同,故“喪馬勿逐”。不立異,故見“惡人”。
九二:遇主於巷,無咎。
○六五為主,二五相應,故曰“遇主”,居睽之時,又不當位,故曰“巷”,雖失其位,相應則志通,故曰“無咎”,象曰“未失道也”。
《春秋》之法,備禮則曰“會”,禮不備則曰“遇”。《睽》卦皆言“遇”,“小事吉”之意也。又《禮》,君臣賓主相見,皆由庭以升堂。“巷”者,近宮垣之小徑,故古人謂循牆而走,則謙卑之義也。謙遜謹密,巽以入之,亦“小事吉”之意也。
六三:見輿曳,其牛掣;其人天且劓。無初有終。
六三:看到車往前拖,牛卻牽制着;車夫受過黥額、割鼻的刑罰。開始雖然不利,最後仍然有結果。
象傳說:看到車往前拖,是因為位置不當;開始雖然不利,最後仍然有結果,是因為必與剛爻相遇。
○六三繫辭有三:“見輿曳,其牛掣”言六三被上下爻所牽制;“其人天且劓”是六三變卦和反象;“無初有終”言六三與上九的相應關係。
三上爻辭最為險怪,蓋居經卦之末,彼此皆不正,相疑乖離之深者也。
三承四,體兌互離皆為見;四互坎中,坎為曳,其於輿也為多眚,象車子往前拖拉,故曰“見輿曳”。曳,拖曳。曳,楚簡《周易》作“遏”,《說文》:“遏,微止也。”
三乘二,互離為牛,體兌中,兌為脫為毀折,故曰“其牛掣”。掣,牽制;《說文》作“觢”[shì],云:“角一俯一仰。”其牛掣,言拉車之牛“罷工”做扭頭翻身狀,故其角一俯一仰。兌反巽,巽為工,故兌為罷工。
六三體兌,變卦為乾,兌為毀折,乾為天、為首。天,黥[qíng]額,即在罪人額上刺字之刑罰。劓[yì],古代割鼻之刑罰。《說卦傳》“巽為臭。其於人也,為廣顙”,臭從自,自即鼻;顙[sǎng],額也。兌反巽,巽為額、為鼻,反象取反義,故曰“其人天且劓”。
《正義》曰:既處二四之間,皆不相得,其為人也,四從上刑之,故黥其額,二從下刑之,又截其鼻,故曰“其人天且劓”。
三以不正之陰,承比皆不正之陽,無所歸宿(見輿曳,其牛掣),動、返則受刑(其人天且劓),此“無初”也;最終與上九剛爻正應,象曰“遇剛也”,故“有終”。
九四:睽孤!遇元夫,交孚,厲無咎。
九四:離奇古怪啊!(惡人)與大善人狹路相逢,互相信任,有危險但沒有咎害。
睽之成卦,“火動而上,澤動而下;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”,澤水下者,六三陰爻也;離火上者,九四、上九陽爻也。故九四、上九皆曰“睽孤”。
初爻為元士,六爻之中唯獨初爻得正,故為元善之人。九四睽孤,敵應初九,故曰“遇元夫”;善惡相逢,本自有厲,四互體坎中為孚,初九剛正,之坎為孚,交孚志應,乃得無咎。象曰“交孚,無咎,志行也”。
六五:悔亡;厥(升)宗噬膚,往何咎。
六五:悔恨消失;(宗主與宗臣)登上宗廟一起吃肉,前往有什麼災害呢?
○悔亡:
六五失位,本自有悔,居中有應,故曰“悔亡”。
李學勤說:《睽》六五今傳本“厥宗噬膚”,第一字帛書本作“登”,簡本乃是“陞”字。“陞”即“升”,古常與“登”通用。今本作“厥”,則是因為“厥”在古文字中作“氒”,形與“升”似而致誤。
離為火為牛,兌為口為食,故曰“噬膚”。六五為宗主,順承上九之宗廟,下應九二之宗臣,此《彖傳》“柔進而上行,得中而應乎剛”,爻辭曰“往何咎”,象曰“厥(升)宗噬膚,往有慶也”。
《雜卦傳》:“噬嗑,食也”。《序卦傳》:“嗑者,合也。”程頤注噬嗑卦曰:“君臣、父子、親戚、朋友之間,有離貳怨隙者,蓋讒邪間於其間也,除去之則和合矣。間隔者,天下之大害;噬嗑者,治天下之大用。去天下之間隔在任刑罰,故取用刑為義。”
睽卦五二相應,九二者,睽之噬嗑也,宗主與宗臣以食合(噬嗑)化睽,故九二象曰“未失道也”,六五象曰“往有慶也”。
既濟卦下離,九三:高宗伐鬼方,三年克之,小人勿用。
離借象坤,故純離為牛,坤為母,牛為大牲,故離為宗。宗從宀,坤象,母系時代之祖先;祖從且(男根象形),父系時代之祖先。言宗廟不言祖廟,同祖同姓,而姓為女生,皆母系文化之遺存也。
上九:睽孤!見豕負塗,載鬼一車,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(壺)。匪寇婚媾,往遇雨則吉。
上九:離奇古怪啊!看到豬背負污泥,一輛大車載滿鬼方人,起初拿起弓箭要射,後來放下了弓箭(解下酒壺敬酒)。原來(這些鬼方人)不是敵寇,而是來和親求婚的;前行遇到下雨則獲吉祥。
象傳說:前行遇到下雨則獲吉祥,是因為所有的疑慮都消失了。
六三處澤之盛,上九居炎之極,兩相背離,睽之極也,故曰“睽孤”。
○上九取象與六三類似,先被六五與六三牽制,然後專應六三。
(一)上九據五應三,上至三互離坎。離為目,故曰“見”。坎為豕,為泥,故曰“見豕負塗”。塗(繁體:塗),泥也。
坎為寇,其於輿也為多眚,故曰“載鬼一車”。(《左傳·文七年》“兵作於內為亂,於外為寇”,商周時期鬼方為古中國最強大的外敵。)
坎為弓輪,故曰“先張之弧”。“先張之弧”,是因見到“載鬼一車”懷疑是“寇”。
(二)上九下應六三,六三體兌為說,為脫,故曰“後說之弧”。六三互離中,離反坎,坎為寇,故曰“匪寇婚媾”。
《元命包》雲“陰陽和為雨。”《大戴禮》雲“天地之氣和則雨。”按卦象,睽之上九,即睽之歸妹。歸妹上雷下澤,又為婚媾卦,故有“遇雨”之象。按爻象,上九與六三相應,陰陽和合,故“往遇雨則吉”。
《睽》上九“載鬼一車”之語,迄無解人。今按此一車之鬼,乃鬼方之人也。卜辭於羌、夷,
[gōng]……諸國,稱其地則曰羌方,曰夷方,曰
方……,稱其人則但曰羌,曰夷,曰
……;猶後世稱南國曰蠻方,稱蠻人則但曰蠻也。然則鬼方之人可以被稱為鬼,無可疑者。鬼方為殷之仇敵,亦周之仇敵,見此一車之鬼,疑其為寇,故“先張之弧”;及審其“匪寇”而來為“婚遘”也,於是“後說之弧”(說,置也)。
屈萬里的說法十分精當。關於鬼方,《史記·五帝本記》“北逐葷粥[xūn yù ]”句下《索隱》說:“匈奴別名也。唐虞以上曰山戎,亦曰熏粥[xūn yù ],夏曰淳維,殷曰鬼方,周曰玁狁[xiǎn yǔn],漢曰匈奴。”
王國維《觀堂集林·鬼方昆夷玁狁考》說:“我國古時,有一強梁之外族,其族西自汧隴,環中國而北,東及太行、常山間,中間或分或合,時入侵暴中國。……其見於商周間者,曰鬼方,曰混夷,曰獯鬻[xūn yù ];其在宗周之季,則曰玁狁;入春秋後則始謂之戎,繼號曰狄;戰國以降,又稱之曰胡,曰匈奴。”
《小雅·出車》“天子命我,城彼朔方。赫赫南仲,玁狁於襄。”這說明玁狁在周的北方。干寶《易》注云:“鬼方,北方國也。”
竊以為:“匪寇婚媾”是指商周與鬼方建立和親政策,所謂“和親”是指兩個對立民族停止戰爭,捐棄仇怨,雙方的首領建立聯姻關係。古中國與鬼方和親已久,《大戴禮記·帝系》:“黃帝居軒轅之丘,……陸終氏娶於鬼方氏,鬼方氏之妹謂之女隗[wěi]氏,產六子。”《太平御覽》卷三百七十一引《世本》亦引之。《史記·殷本記》:“以西伯昌、九侯、鄂侯為三公。九侯有好女,入之紂。”《禮記·明堂位》:“脯[fǔ]鬼侯以饗諸侯。”《正義》曰:“鬼侯,《周本紀》作九侯。”商紂王曾封鬼方首領為鬼侯(又稱九侯),並納鬼侯女為妻。西漢王朝仍繼續執行與鬼方後裔即匈奴的和親制度。
“匪寇婚媾”另見於屯六二、賁六四,或是搶婚儀式,或是與外族的和親場面。
○輯本《歸藏》睽卦作瞿,《歸藏·齊母經》:“有瞿有觚!宵粱為酒,尊於兩壺。兩羭飲之,三日然後蘇。士有澤,我取其魚。”(白話:“離奇啊古怪啊!用粱米釀了酒,裝滿兩壺,讓兩頭羭羊喝了,醉了三天才醒;某貴族有片水澤,我從澤中取了魚)——蓋睽卦下兌上離,互體坎離,雙離為雙目,故曰瞿。有瞿有觚,即瞿觚,睽孤。坎為酒,雙離故曰兩壺,兌為羊為澤,坎為三,故言“酒”、“兩壺”、“羭”(母羊)、“澤”、“三日”。
《釋文》:“後說之弧,本亦作壺,京、馬、鄭、王肅、翟子元作壺。”李守力按:《集解》虞翻亦作“後說之壺”。虞翻云:“大腹有口,坎在酒中(引註:當為‘坎酒在中’),壺之象。”《王肅易注》:“離大腹似壺。”帛書《易》、阜陽漢簡《周易》亦作“壺”。
《繫辭傳》“弦木為弧,剡木為矢,弧矢之利,以威天下,蓋取諸《睽》”,這是比《歸藏》還早的上古《易》文。睽的本義是兩隻眼睛雖“互不往來”卻可以共同揆度外物;弓矢為一器,而其發用則弓、矢分離,故也取象睽卦。上古睽卦“弧矢”,中古《歸藏》睽卦“有觚”,中古《周易》睽卦“睽孤”、“先張之弧”,三者之間存在傳承關係。《周易》睽卦上九爻辭當脫胎於《歸藏》睽卦卦辭,使用卦象、互體觀象繫辭,貫穿上古以至於中古。
·越王句賤(勾踐)即(既)巳(已)克吳,環(還)周而欲均
(荊)方城(63下)之外。
(荊)王聞之恐,而欲予之。左使倚相曰:“天下吳爲強,以戉(越)戔(踐)吳,亓(其)銳必盡,其餘不足[用](64上)也。是知晉之不能[
(逾)]宋衛、知齊之不能
(逾)騶(鄒)魯而與我爭於吳也。是恐而來觀(64下)我也。”君曰:“若何則可?”左使倚相曰:“請爲長轂五百乘,以往分於吳地。”君曰:“若(諾)。”遂爲長轂五[百](65上)乘,以往分吳。曰:“吳人之賓<寶(保)>山□而不服者,請爲君服之。”{曰}○越王曰:“天下吳爲強,吾(65下)既戔(踐)吳,亓(其)餘不足以辱大國士人,請辤(辭)。”又曰:“人力所不至,周(舟)車所不達,請爲君服之。”王胃(謂)大夫重(種):“[□](66上)□□不
(退)兵,□[□]?”重(種)曰:“不可!天下吳爲強,以我戔(踐)吳,吾銳者既盡,亓(其)餘不足用(66下)也,而吳眾又未可起也。請與之分於吳地。”遂爲之封於南巢,至於北蘄,南北七百里,命之曰倚[相](67上)之封。《易卦》亓(其)義[曰:“睽]孤,見{鬼}豕負塗,載鬼一車,先張之柧(弧),後說之壺。”此之胃(謂)也。
越王勾踐攻克吳國之後(公元前473年),把軍隊轉向楚國方城之外的吳國土地,想與楚國均分。楚王聽說了之後很恐懼,就想把方城之外土地給越國。左使倚相說:“天下本來以吳國為強大,越國現在剛剪滅了吳國,它的精銳肯定耗盡,剩下的就沒什麼戰鬥力了。當下晉國不能越過宋國和衛國,齊國不能越過鄒國和魯國,而來與我楚國爭奪吳國土地。他們越國是因為害怕我們楚國才來觀察我們動向的。”楚王說:“那麼,我們怎麼辦呢?”左使倚相回答說:“請您調五百輛戰車,發兵去分割吳國土地。”楚王說:“好!”然後就發兵車五百輛,去分割吳國土地。倚相對越王說:“吳國依靠有山川之險而不臣服,請讓我們為您來征服他們吧!”越王勾踐說:“天下本來以吳國為強大,我們已經剪滅了吳國,剩下的殘餘不足以辱沒楚國官兵,請回吧。”倚相又說:“那些人力所不及的、舟車所不能到達的地方,請由我們來為您降服吧。”越王勾踐對大夫文種說:“楚國不退兵,攻擊他們嗎?”大夫文種回答說:“不可!天下吳國最強,我們滅了吳國,精銳部隊消耗殆盡,其餘的不能使用,吳國敗軍又不能起用,請您與楚國分割吳國的土地吧。”於是分給楚國南從巢(今安徽巢縣),北到蘄[qí](今安徽宿州)的七百里土地,並稱為倚相之封。《周易》睽卦上九爻辭說:“睽孤,見豕負塗,載鬼一車,先張之弧,後脫之壺。”就是講這個道理的。
《繆和》這一篇是說越吳之戰後,實力相當的越國與楚國之間睽乖關係的處理。雙方先是虛張聲勢“先張之弧”的臨陣以待,到後來卻是“後脫之壺”放下弓箭互相敬酒,越國把一部分地盤讓給了楚國。
【睽卦總結】
睽之成卦,“火動而上,澤動而下;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”,澤水下者,六三陰爻也;離火上者,九四、上九陽爻也。故九四、上九皆曰“睽孤”。
睽卦卦義為“乖離”,卦旨卻在於揭示如何化睽為合的道理。《彖傳》稱“天地睽而其事同也,男女睽而其志通也,萬物睽而其事類也”,與《大象傳》“體同而用異”旨趣一致。
初九首句曰“悔亡”,睽卦本是乖離,然初爻本源得正,睽卦之初已有化睽為合之道。無得失之心,故曰“喪馬勿逐,自復”;無善惡之見,故曰“見惡人,無咎”。
二五相應,故曰“遇主”,居睽之時,又不當位,故曰“巷”,雖失其位,相應則志通,故曰“無咎”,象曰“未失道也”。
六三潤下,已現乖離,三承四,體兌互離皆為見;四互坎中,坎為曳,其於輿也為多眚,故曰“見輿曳”;三乘二,互離為牛,體兌中,兌為脫為毀折,故曰“其牛掣”。“其人天且劓”是六三變卦和反象:六三體兌,變卦為乾,兌為毀折,乾為天、為首;兌反巽,巽為額、為鼻,反象取反義,故曰“其人天且劓”。“無初有終”言六三與上九的相應關係:三以不正之陰,承比皆不正之陽,無所歸宿(見輿曳,其牛掣),動、返則受刑(其人天且劓),此“無初”也;最終與上九剛爻正應,象曰“遇剛也”,故“有終”。
九四炎上,睽卦初成,故曰“睽孤”。初九獨得正,故為元善之人,九四敵應初九,故曰“遇元夫”;善惡相逢,本自有“厲”,九四互體坎孚,初九變坎,“交孚”志應,乃得“無咎”。
六五失位,本自有悔,居中有應,故曰“悔亡”。六五為宗主,順承上九之宗廟,下應九二之宗臣,此《彖傳》“柔進而上行,得中而應乎剛”,故曰“往何咎”,象曰“厥(升)宗噬膚,往有慶也”。
上九居炎之極,六三處澤之盛,兩相背離,睽之極也,故曰“睽孤”。上九據五應三,上至三互離坎,離為目,故曰“見”。坎為豕,為泥,故曰“見豕負塗”;坎為寇,其於輿也為多眚,故曰“載鬼一車”;坎為弓輪,故曰“先張之弧”。上九與六三相應,六三體兌為說,為脫,故曰“後說之弧”;六三互離中,離反坎,坎為寇,故曰“匪寇婚媾”;陰陽和合,故象曰“遇雨之吉,群疑亡也”。
睽卦爻辭多用“見”、“遇”兩字,見者疏而觀異,遇者應而知合。
【睽卦上九爻辭天文溯源】
三代以上,人人皆知天文。‘七月流火’,農夫之辭也;‘三星在天’,婦人之語也;‘月離於畢’,戍卒之作也;‘龍尾伏辰’,兒童之謠也。後世文人學士,有問之而茫然不知者矣。
夏商周三代的時候,人人都精通天文。“七月流火”是農夫說的話,“三星在天”是婦人家說的話,“月離於畢”是戍邊的士兵們所說的話,“龍尾伏辰”是兒童唱的童謠。後來的文人學士們,當問起他們這些時卻茫然不知。
卦,從圭從卜。圭,為天文儀器。故易經卦爻辭可由天文旁證。
《史記·天官書》說:“奎曰封豕,為溝瀆。”《漢書·天文志》說:“奎曰封猗,為溝瀆。”《晉書·天文志》說:“奎,一曰天豕,亦曰封豕,又主溝瀆,西南大星,所謂天豕目。”即奎宿於星象為豬,又為溝瀆。
《史記·天官書》說:“輿鬼,鬼祠事,中白者為質。”《晉書·天文志》載:“輿鬼五星,天目也,主視,明察奸謀,中央星為積屍,主死喪祠祀。一曰鐵鈑,主誅斬。”輿鬼即鬼宿,周邊四星,中間一星白色為質星,唐《開元占經》引石氏說鬼宿:“中央色自如粉絮者,所謂積屍氣也。一曰天屍,故主死喪。”因此,鬼宿周邊四星如車象。輿,載也。中間積屍氣謂鬼。所以說“載鬼一車”。
此爻辭中還說到弧星,弧星古亦稱弧矢,現列於井宿。唐《開元占經》卷六十八,弧星列為石氏外官第二十八,石氏說:“弧九星在狼東南。弧星者,天弓也,以備盜賊。”睽卦上九爻辭“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”當與此有關。
唐《開元占經》卷六十三引郗萌說:“弧射狼,誤中參左肩,輿屍於鬼,鬼之言歸也。”參星對應七將,左肩為左將,又主兵事,弧星誤中,致有死傷,將屍體載於鬼宿車中,故“載鬼一車”。
所以,“見豕負塗,載鬼一車,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”,與睽卦上下卦對應的星宿緊密聯繫,絕不是偶然的。
【西周陶簋所見睽卦圖畫】
2002年在洛陽唐城花園發掘一批西周墓葬,其中一座編號C3M434墓葬中出土的仿銅陶簋內壁腹部刻筮數、刻劃符號和圖畫。《考古》2007年第2期以《河南洛陽市唐城花園西周墓葬的清理》為題作了簡要報道(以下簡稱《簡報》)。該刊同期還發表了蔡運章和安亞偉合寫的《西周陶簋所見圖畫、筮數和文字簡論》(以下簡稱《簡論》)一文,對其中的圖象、筮數和文字作了有益的探討。
陶簋內壁上刻劃的“田獵圖畫、筮數易卦和刻劃符號”等,在西周陶器中極為罕見。
根據《簡報》的描述,圖畫分別是:一車徒,豬首人身,左手持盾,右手持戈,雙腿彎曲,做向前走動狀;一射夫,鬼頭狀,橫眉圓目,左手執弓,右手持戈,左腿揚起,做張弓欲射狀;一田車,長方形輿,雙輪、單轅、橫衡,車輿與靷橫衡間有繫繩相連;車前側立一獸。
第三組筮數:六一八一八九,即《周易》的《既濟》卦;
第五組筮數:一一一八八一,即《周易》的《無妄》卦。
根據睽卦爻辭,對照田獵圖畫,我們終於還原了周易中最難解的睽卦爻辭。
睽卦六三“見輿曳,其牛掣;其人天且劓”,上九“睽孤,見豕負塗,載鬼一車,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;匪寇婚媾,往遇雨則吉”。
圖中“車前側立一獸”應該是牛,側立,也可能是側卧。掣,《說文》作觢,云:“角一俯一仰。”可能是指牛罷工而卧,暫時不能拉車。
“一車徒,豬首人身”,即“見豕負塗”,由此推知,塗,同途。《說卦傳》“震為大塗”。
“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”,“鬼頭狀”的射夫橫眉圓目,左手執弓,右手持戈,左腿揚起,做張弓欲射狀,即“先張之弧,後說之弧”。
在《無妄》卦下還刻一“ 雨” 字,是否就是“往遇雨則吉”?
【王夫之占投靠孫可望之吉凶:得睽之歸妹】
孫可望據滇黔,有人相邀往投。王夫之對孫可望之人品與抗清動機心存疑慮,去與不去,委決不下,於是於壬辰元日親佔一卦,“筮得睽之歸妹。明年癸巳,筮復如之”。睽之上九變而為歸妹。睽兌下離上,兌為少女,離為中女。王夫之釋此占云:
觀於彖,而知睽之為道,不苟同而尚別,二女之志不同,美之與惡,豈可頡頏[xié háng]同居哉?今卦爻之動,不動於兌,而動於離。且睽者,離宮初世之卦,則道宜用離明,而不宜用兌說。眾人無知,為少女所惑,慕其膏澤,而忘其衷情之狠躁,則以可望為歸者固矣。若夫中女之含光以照四國者,則非專壹其心於忠貞,不能求也。使誠得主而為之死,雖鬼車其勿恤,況今之張弧者,自有其說弧之時。(《王船山詩文集·章靈賦》)
王夫之對此卦的解釋,已經表現了“彖爻一致以為釋”的特點。睽之《彖傳》云:“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”。王夫之由此說起,認為“睽之為道,不苟同而尚別,二女之志不同,美之與惡,豈可頡頏同居哉?”次以上九之動,在上體之離,故“宜用離明,而不宜用兌說”。
以孫可望為兌悅,認為不可為孫可望抗清的口號所迷惑。以上九一爻之動而言,上九以孤陽處上而失位。則往投孫可望非為得主也。“鬼車”,“張弧”、“說( 同脫)弧”,皆見上九之爻辭。若能遇到真能收復國土的英明賢主,為之效死,“雖鬼車其勿恤”,何況爻示張弧之險,自有脫弧之夷。九二有“遇主於巷”之辭,然上九之動則有“遇巷非時”之戒。由上述分析得出的唯一結論是,孫可望不可往投。(蕭漢明著. 船山易學研究. 52、53頁,華夏出版社, 1987.0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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