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9　澤火革(䷰)-高島易斷

卦體澤滲下，火炎上，澤動則上者欲下，火動則下者欲上，上下相爭，則不相得，不相得則不能不革。《革》之卦自《井》來，《井》《彖》首言改，改，猶革也。《革》反為《鼎》，《鼎》三曰「鼎耳革」，是《鼎》亦取《革》之象。《革》易位為《睽》，《睽》五曰「噬膚」，革為皮，膚亦皮也，是《睽》亦有《革》之義。卦象《兌》澤《離》火，上互《乾》，謂之金生水，下互《巽》，謂之木生火，合之謂金克木，水克火，上下相剋，相剋必相革。《洪範》曰，「金曰從革」，《兌》西方之卦，屬金，故名其卦曰《革》。

革：己日乃孚。元亨利貞，悔亡。

▲　金文革

《革》，改革也。日者《離》象，納甲，《離》納己，己為土，位居中。《易》道貴乎得中，過中則變，古人以已有變更之義。《儀禮》，「少牢饋食禮，日用丁己」，鄭注，「必丁己者，取其自丁寧、自變己（更）」，（本書認為應讀為己，為一家之見更），是已有革義也。五常以土為信，土即己也。將有改革，先示以信，「己日」者，為信孚於人之日也，故曰「己日乃孚」。《離》火生於《乾》二，《兌》金生於《乾》四，是卦從《乾》來，故「元亨利貞」四德皆具。有孚「悔亡」，己日之功也。王弼曰，「即日不孚，已日乃孚，已讀作『已事遄往』之已」，《疏》與《正義》，皆從其說。然《易》中用甲，用庚，用日，用月，各有精義，王說恐未然。

《彖傳》曰：革，水火相息，二女同居，其志不相得，曰革。己日乃孚，革而信之，文明以說，大亨以正，革而當，其悔乃亡。天地革而四時成，湯武革命，順乎天而應乎人，革之時大矣哉！

《傳》曰「水火相息」，火在澤下，火不得上炎，則水息其濕，澤在火上，水不能下流，則火息其燥。息者，止而生也。相制則止，相成則生，息與孟子「日夜之所息」同義。「二女同居」，二索三索，皆從《坤》生，故為「同居」。《離》中女，《兌》少女，《兌》上《離》下，位既不當，《兌》水《離》火，性又不同，故「其志不相得」。志不相得，必生其變，所以為《革》。然水火相剋不相得，必得土以調劑其中，則《革》乃成，而民乃信。「文明」者，《離》象也；信悅者，《兌》象也；「大亨以正」者，體夫《乾》之德也，如是而《革》得其當，如是而悔乃可亡。改過遷善，《革》在吾身也；去舊從新，《革》在人事也；寒往暑來，《革》在天時也；弔民伐罪，《革》在天位也。《革》之為道，不取義，不取用，惟在得時，故曰「革之時大矣哉」。

以此卦擬人事，為澤，為火，是人事所必用也；中女少女，是人事所恆有也。水火者，燥濕殊性，故用雖相濟，而適以相害。二女而出自《兌》《離》，亦各秉水火之性。故初雖「同居」，而終「不相得」，是水火之窮，亦即為人事之窮也。窮則不能不變，變則革矣。夫生物者乾，成物者坤，坤為土，惟土居中，能劑合夫水火之宜，惟土為信，能貫徹夫上下之交。《彖》所云「己日乃孚」者，道在斯耳。蓋《革》以信而行，以明而著，以悅而從。《兌》曰「亨，利貞」，《離》曰「利貞，亨」，合之謂《革》，曰「大亨以正」。此其四德，亦即從《坤》土而來，由是而革安，由是而悔亡，皆己自之功也。凡人事之最要者，在先求其孚也，有孚，則有革而若不見其革。仰觀天地，而歲時之變革著焉；遠觀殷周，而國社之鼎革昭焉。事有大小，道無異致，人道也，天道也，君道也，皆可於革之時見之矣，故曰「大矣哉」，「革之時」也！

以此卦擬國家，天下之變，勢為之也。夫國家苟得久治久安，聖人豈不樂相安於無事？何得好為其變哉！惟法久則弛，俗久則渝，因循日積，釀成大亂，是以因其變，用其權，不得不與天下相更始者，勢也。然國家而至變革，大事也，危事也。急遽妄動，則後先無序；權制獨任，則謗瀆易興；慮不顧後，則難以圖終；計不便民，即無以服眾。聖人蓋必為之策其全，明以審之，悅以順之，亨貞以成之。初則時猶未至，「鞏用黃牛」，而不嫌其固；二則時適其中，己日革之，而自得其吉；三則時當其革，必「三就」以求其孚；四則時處方革，雖「改命」而自無悔；五六時在革後，大人則文明以治，小人即順從以應，如是而《革》道成矣。觀夫殷周之興，乃知革命之自有真焉：曰「順天」，孚在天也，曰「應人」，孚在人也。故殷周之革夏商，天下信其革，悅其革，若有不知其革者也。按：湯以乙卯興，武以甲子興，乙卯為木，合成金土，甲子木水，合皆為土，據此知殷周革命，時日而兼用土爻，「己日乃孚」，此明證也。至於四時變革，木金水火，各主一時，而土實分旺於中，亦可見土之力也。

《象》曰：「君子以治歷明時」，唯君子為能得其時之大者矣。

通觀此卦，卦自《困》來，時窮世困，天下之亂久矣，幸而出《困》入《井》。《井》者，養也，《井》《彖》曰「改邑不改井」，是知邑可改，而養不可改也。不可改，故必先養其元氣，待養之既成，而後可從事於改矣，故《井》先於《革》。《雜卦傳》曰，「革去故也，鼎取新也」，取新必先去故，故《鼎》後於《革》。古來處革之世，而善用其革者，莫如湯武，湯武之革，非湯武為之，時為之也，順夫天，應夫人，天人交孚而革乃成矣。下卦三爻，文明以革，初爻未至己日，未可用革；二爻正中己日，乃可用革；三爻革事已成，無容前往矣。上卦三爻，革而成悅，四受天命，五正天位，六天下化成，無不悅服矣。是水得土而受革於人也，故《彖》辭首曰：「己日乃孚」。以卦言之，則《離》革《兌》，以爻言之，則陽革陰。《革》之道，首重夫信，《革》之事，惟求其當。而所以革者，貴得夫時，是以天地不能未春而革夏，未秋而革冬。四時之革，皆應夫時，可革而革，此革之時，所以為大也。

《大象》曰：澤中有火，革。君子以治歷，明時。

澤本有水之所，變而有火，是亦天地之變象也，故曰《革》。君子法之，「治歷」者，推日月星辰之遷易，「明時」者，察分至寒暑之往來，故曰「君子以治歷明時」。歷者，天事也，時者，人事也，是順天道而治人事也。晝夜為一日之革，晦望為十月之革，分至為一歲之革，即《彖》所云「天地革而四時成」之義也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譬如有水之處，忽而出火，是氣運之反常也，宜順時改變，乃吉。

○　問戰征：屯兵之地，防溪谷林木間著火，最宜謹慎。

○　問營商：《兌》為金，金入火則金熔矣，消耗之象。宜遷地貿易，乃可無咎。

○　問功名：龍門變化，燒尾之象，吉。

○　問婚姻：卦體上澤下火，澤有火，是水被火所制，夫為妻所制也。革者有出妻改娶之象。

○　問家宅：此宅防有火災，急宜改遷。

○　問疾病：是腎水枯涸，肝火上炎之症，宜改延良醫，順時調養。

○　問訟事：此事本無中生有，災自外來。宜改易訟詞，揆度時日，其辯自明，其訟得直。

○　問六甲：生女。凡占此卦，皆女象，惟出月過時，變則成男。

初九：鞏用黃牛之革。

《象傳》曰：鞏用黃牛，不可以有為也。

《離》為黃牛，《革》為牛皮，「鞏」，揚子《方言》謂，「火干也」，是皮方去毛，以火干之，猶未成其《革》也。初居《離》之始，其象如之。革者本大有為之事，初爻卑下，其時其地，皆未當革，其才與德，亦不足以任革，恰如取黃牛之革，始用《離》火以乾燥之而已，未可躁急而妄改也。《象傳》以「不可以有為」釋之，謂不可先時而革也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好運初來，猶宜固守，不可妄動。

○　問營商：商業初成，宜先立鞏固之基，未可妄事更張也。

○　問功名：初出求名，其才未充，其時尚早，必待四五年後，方能變化騰達。

○　問婚姻：男女之年尚幼，未可擬親，俟三年後，可以成就。

○　問家宅：此宅新造，屋宇堅固。

○　問疾病：病是胃火微弱，脾土過強，致中腹脹硬，有類黃疸之症。葯宜消積健脾以治之。

○　問訟事：必是健訟，未易斷結。

○　問六甲：生女。

【例】　某友來，為攝綿土生意，願出資金，與余合業，請卜一卦，以決盈虧。筮得《革》之《咸》。

斷曰：卦體澤上火下，澤本為水土之合，火又能生土，《革》者，合水火以革土也，其象與製造攝綿土，適相符合。佔得初爻，為生意在發靭之始，爻辭曰「鞏用黃牛之革」。黃，中央之色，牛屬土，「革」皮也，土之外面，亦稱皮，「鞏」，堅韌也。攝綿土者，取粘土，和石灰，入灶，用火煅煉，其中有水有土有火，合三者而《革》成之也。初爻事在始謀，猶未可遽用其革，第示其象之堅韌，如牛革然。就爻而推論之，閱一年而革可行，閱二年而革可成，四年人皆信用其革，五六年則革成之晶，愈精愈美。初時所云牛皮，後皆為虎豹，而有文采矣。爻辭詳明切合，可信可喜。

六二：己日乃革之，征吉，無咎。

《象傳》曰：己日革乏，行有嘉也。

二為內卦之主，居《離》之中，《彖》所云「己日乃孚」，二實當之。在《彖》曰「乃孚」，是天人先期其孚也；在爻日「乃革」，是時會適當可革也。既「孚」「乃革」，不言孚而孚在其中矣。二與五應，「征」者，往也，謂往應大人之命，以共啟文明之運，故吉而「無咎」。《象傳》以「行有嘉」釋之，《離》為火，火主禮，凡國家變革之事，要不外製禮之大法，《周禮·大宗伯》所謂「嘉禮親萬民」者，此也，故曰「行有嘉」也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行土運可以興事立業，大佳。

○　問戰征：宜擇戊己日，行軍接戰，必可獲勝。

○　問營商：於攝綿土生意最宜。凡新立買賣，必擇土日開市大吉。

○　問功名：戊年或交土運必可成名。

○　問婚姻：可稱嘉偶。

○　問家宅：修理舊宅，宜擇土日。

○　問行人：戊己日可歸。

○　問疾病：逢己日可愈，吉。

○　問六甲：生女。

【例】　縉紳某來，請占氣運，筮得《革》之《夬》。

斷曰：卦名曰《革》，去舊取新，重興事業之象。卜得二爻，其地位在適當改革之時，知足下氣運正盛，大可有為。「征吉」，征，往也。二應在五，五在外卦，謂當往外而從五，自能獲吉。「己日」者，宜擇戊己日起行，前往無咎。

九三：征凶，貞厲。革言三就，有孚。

《象傳》曰：革言三就，又何之矣。

三、四、五三爻，皆言「有孚」，是就《彖傳》「乃孚」之辭，至再至三，而申明告示，以期其孚也。三處《離》之終，二既行《革》，則革之成敗，正於三見之。操切行革，反以招敗，故「征凶」；革當大事，革而不從，適以啟禍，故「貞厲」。是驟革者危，不革亦危也。君子惟先求其孚而已，是以革之事未行，革之言先布，《離》為言，當《離》三爻，故為「三就」。昔盤庚遷殷，周公之告多方多士，皆反覆詳明，不嫌其言之煩，惟期其民之孚也。言既「三就」，則我之誠意，可深入於民心，民於此時，當必「有孚攣如」矣。或雲「三就」者，如《左傳》所云：「政不可不慎，務三而已，一擇人，二因民，三從時。得此三者，而天人交孚矣。」其說亦通。《象傳》以「又何之」釋之，凡占象如《乾》之《坤》，「之」字皆作變解，謂「三就」而革，復有何變也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當此有事之秋，一不謹慎，則有凶危立至，宜再三籌度而行，方得眾人信服。從此而往，時運大佳。

○　問戰征：兵，凶事也，危事也，發軍之日，先宜號令申明，斯信則人任，往無不利也。

○　問營商：未計其盈，宜先防其虧。貿易之道，以信為主，必得眾商信從，乃可獲利。

○　問功名：必三試可就。

○　問婚姻：得三人為媒，可成。

○　問家宅：宜三遷。

○　問訟事：始審再審至大審，三審乃直。

○　問疾病：症象本危，三日後可愈。

○　問六甲：生女。

【例】　某舊藩士，來請占藩政方向，筮得《革》之《隨》。

斷曰：此卦澤水在上，《離》火在下，火盛則滅水，水盛則滅火。《彖傳》曰，「水火相息」，息或作滅，亦作生，滅而復生，是即去舊取新之義也，故謂之《革》。今佔得三爻，三以陰居陽，處《離》之終，按數成於三，三爻為適當革事之成，一革以後，為凶為吉，亦在三爻，知藩政之成敗，即在三爻時也。「革言」者，謂用革之議也；「三就」者，謂再三酌議而行之也。如是則人心信從，而革乃無咎，否則驟革固凶，不革亦危，是明示藩政之不可不革，而亦不可驟用其革也，足下其審慎！

九四：悔亡，有孚，改命吉。

《象傳》：曰：改命之吉，信志也。

革而議之謂之言，革而行之謂之命。四爻出《離》入《兌》，當改革之交，《彖》曰「革而當，其悔乃亡」，四得專之。《兌》二曰「孚兌，吉」，《象傳》謂「孚兌之吉，信志也」，四爻曰「有孚吉」，而《象》亦曰「信志」，謂舉大事，動大眾，必先得民心，而後可大得志也。是《革》四爻，即《兌》二爻，故其辭同，其象亦同。「改命」者，必上膺天命，下順人心，鼎革一新，如湯武之革命是也。後世託言湯武，而妄思改命者，類皆滅亡，蓋革命必有湯武之志則吉，無湯武之志則凶，「改命」之吉，專指湯武而言。《象傳》曰「信志」，亦謂此也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曰「悔亡」，曰「吉」，是災悔既亡，而吉運來也。萬事皆可改作，無不如志。

○　問營商：必是舊業重興，大可得利。

○　問戰征：改旗易轍，重振軍令，可以開國，可以闢地，可以轉敗為勝，吉。

○　問功名：改武就文，可以成名。

○　問婚姻：不利原聘，利重婚。

○　問家宅：改作改造，大吉大利。

○　問訟事：災悔已退，訟即可罷。

○　問失物：可尋得之。

○　問六甲：生女。

【例】　友人某來，請占氣運，筮得《革》之《既濟》。

斷曰：革者去故取新之卦，在人則衰運去而盛運來也。今佔得四爻，知足下之氣運方盛，從前災悔已消，此後事業重新，進而謀事，成就無疑。但不利仍舊，惟利改作，故曰「改命」。「命」，命運也，人生命運，五年一換。《彖》取「己日」，以土為用，信亦為土，如丙子運後，換入丁丑，土運正旺，故吉。凡平素不利之事，一經改革，無往不利矣。後果然。

【例】　明治二十八年一月三十一日，我軍陷威海衛，清國北洋艦隊，據守劉公島，抗拒我軍。二月五日，筮得《革》之《既濟》。

此卦我為內卦，屬《離》火，清為外卦，屬《兌》金，有以火鑠金之象。卦名曰《革》，革者改也，四爻正當變革之時，以火器攻打鐵艦，是全勝之占也。

後果以水雷擊沉艨艦，至十二日，北洋艦隊悉敗，炮台亦歸我有。

九五：大人虎變，未佔有孚。

《象傳》曰：大人虎變，其文炳也。

五爻得《坤》氣，《坤》為虎，《兌》屬正西，白虎西方之宿，故五爻有虎象。「虎變」者，虎之毛羽，變而成文，愈變而愈美者也。五居尊位，故稱「大人」，為《革》之主，風虎雲龍，變化莫測，為《革》之至盛至當者也，「湯武革命」，即在此爻。「未佔有孚」者，大人德位俱隆，躬任製作，將為天下更新，大啟文明之化，而天下之被其化者，早巳輸誠悅服，不敢或後，所謂不疑何卜？無容質諸於鬼神，故曰孚在佔先也。孚於人，尤孚於天，是天與之，人歸之，有見其孚而不見其革者矣。上互《乾》，《乾》為大人，非「乾道變化，各正性命」之大人，曷克臻此？《象傳》以「文炳」釋之，五處《兌》之中，兌為澤，為金，澤謂潤澤而有文也，金亦有文象，下應《離》火，《離》為光，為明，其文更著。丙火為《離》，丙即炳，故炳字，從火從丙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如此大運，非「首出庶物」之大人，不克當此。若常人佔得此爻，必能光前裕後，大振家聲。

○　問戰征：虎臣桓桓，威聲早著，可不戰而來降也。

○　問營商：白虎屬西方之宿，西屬秋，防貨價至秋，大有變動。宜先訂定價，自可獲利，吉。

○　問功名：《乾》曰「雲從龍，風從虎」，言各得其際會也，吉。

○　問婚姻：俗以白虎為不利，婚事未佔先孚，猶言未嫁而先從也，為女不貞之象。

○　問家宅：虎動，亦不利。

○　問疾病：虎屬寅，寅為木，是必肝木振動之症。不佔先孚，必不藥而癒也，吉。

○　問六甲：象本生女，一變則為男。

【例】　有某諸侯，使其庶子嗣末家，末家者幕府旗下之士也。戊辰之變，旗下之徒數百人，推末家為隊長，將謀舉事，其家臣五十餘人，多與其謀。於是本家憂之，遣使促歸，且曰若不歸藩，恐朝廷有疑於本藩，禍將不測。於是議論紛起，判成兩黨，一在促歸，一在不歸，迄將一月，議終不決。一日使人招余，余應招而往，兩黨數百之士，充滿藩邸，各述其意，余皆聞之，曰：今日所謀之事，實國家之大事也，國家之大事，關夫天數，非可以私心判決者也。不如問諸《易》占，眾咸以為是，乃筮得《革》之《豐》。

斷曰：此卦可謂適切今日之事者也。今日諸君之所論，一欲盡忠於幕府，一欲奉朝命而為國，非即《彖》所云「二女同居，其志不相得」者乎？在仆觀之，卦名曰《革》，是明示以用革之象。爻為君位，辭曰「大人虎變」，「大人」者，謂應天承運之大人。虎為百獸之長，「變」，即革也，明示其人為當革之人，其時為革之時。時既當革，安得不應天順人，以應其革乎？諸君之論，半皆泥於仍舊，不知卦象，專在去舊取新，故知仍舊者非，故有慮革之而民弗信，不知二爻三爻，皆曰「有孚」，當未革而先期其孚，至五則革道已成矣，故曰「未佔有孚」。且經此一革，不特大受信用，且將率天下之民，日進於文明之化，行見重熙累洽，光被四表，即可見於此日了。宜速去此地，以歸本藩，是仆所得天數之占斷也。

兩黨之士，聞之皆愕然，無敢出一辭，於是主君大嘉余之占斷，即日整裝而歸。

上六：君子豹變，小人革面。征凶，居貞吉。

《象傳》曰；君子豹變，其文蔚也。小人革面，順以從君也。

上爻居卦之極，有德無位，必是去位之賢大夫也，故稱「君子」。豹飾，大夫之服，故曰「豹變」。蓋革之成，始於四，整於五，終於上，是以五之聖君，既得顯虎文之燦，而上之大夫，亦得增「豹變」之華。「小人」，細民也，「面」者，向也，「革面」者，向化也，言小人皆潛移默化，於光天之下，革面洗心，欣欣然而有喜色也，是之謂「小人革面」。「征凶」者，上與三應，上之「征凶」，亦即三之「征凶」也。謂大變既定，若復紛更自取多事，必如湯之昭德建中，惟期裕後，武之修文偃武，不復用兵，是即所謂居貞則吉也。《象傳》以「文蔚」釋之，「蔚」，深密之貌；豹隱處霧雨，欲澤其身，以成其文，猶言君子相與於文明之治，以增服飾之光也。

【占】　問時運：運當全盛，光華顯著，惟宜守成，無事紛更。

○　問營商：創業以來，有名有利，已臻美備，此後宜知足謹守。

○　問功名：上居卦之終，功名早極，勸令功成身退，所謂「人死留名，豹死留皮」也。

○　問戰征：軍用多取獸名，兕甲虎賁，皆用之以煥其文而揚其威也。上六爻已終，謂戰已定，宜罷兵退守，不可前往。

○　問婚姻：上與三應，九三陽也，上六陰也，三日「三就，有孚」，當再三逑合，自可成就，吉。

○　問家宅：爻位在上，其宅基必高。曰「征凶」，知遷移不利；曰「居貞吉」，知居之得安也。

○　問失物：物已變革，尋亦不得。

○　問六甲：生女。

【例】　縉紳某來，請占氣運，筮得《革》之《同人》。

斷曰：此卦一變舊弊，改進文明之卦也。今佔得上爻，曰「君子豹變」，「君子」者，謂有德無位者也，豹亦為隱居之獸，正合貴下退位閑居之象也。想曩時贊襄維新之治，以成「虎變」之文，貴下固與有功焉。豹較虎而小，虎屬五爻為君，知豹變即指貴下。貴下之功績既著，文明亦顯，正可相與守成，無事多求，故曰「征凶，居貞吉」。貴下之氣運如是，正可安亨納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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