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道德經》微學精講【62】 第67章——【天下皆謂我道大】

《道德經》第九講：天下篇

第67章——［天下皆謂我道大］

【題記】

老子還是很自信的。也的確，老子獨步當時，並澤輝後人。本章指出，修道的關鍵在於要有「三寶」。其中，慈，是三寶之寶。有了慈，也就有了儉，有了不敢為天下先。

讀《道德經》的奧妙之一，在於熟讀之後，讀出內在的段落、節奏、邏輯，故將本章分為5段，也便於朗讀、記憶。

【正文】

天下皆謂我道大

似不肖①

夫唯大

故似不肖

若肖

久矣其細②也夫！

我有三寶

持而保之：

一曰慈③

二曰儉④

三曰不敢為天下先⑤

慈故能勇⑥

儉故能廣⑦

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⑧

今：

舍慈且勇

舍儉且廣

舍後且先

死矣

夫慈：

以戰則勝

以守則固

天將救之

以慈衛之

【注釋】

①肖：[xiào]象。

②細：渺小。

③慈：慈容。

④儉：節約。

⑤先：前面。

⑥勇：勇武。

⑦廣：鋪張。

⑧長：官長。

【直譯】　

天下人都說我的道很大

似乎不象任何一個東西

正因為它很大

所以不象任何一個東西

如果象

那麼它早就很渺小了

我有三寶

我始終應用並保住它們

第一個是慈容

第二個是嗇儉

第三個是不敢站在天下人的前面

因為慈容所以能勇武

因為嗇儉所以能厚廣

不敢站在天下人的前面所以能成為萬物的官長

現在的侯王：

沒有慈容卻要勇武

沒有嗇儉卻去鋪廣

沒有處後卻為官長

死路一條啊！

侯王有了慈容：

用於戰則戰無不克

用於守則固若金湯

假如天要救某個人

他一定充滿了慈容

【繹讀】

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：天下人都說我的道很大，似乎不象任何一個東西。

可見，當時老子已經是獨樹一幟，天下傾心。所以，以孔子之賢，也多次拜訪老子，取法於老子。

夫唯大故似不肖：正因為它很大，所以不象任何一個東西。

若肖久矣其細也夫：如果象，那麼它早就很渺小了。

《說文》：肖，骨肉相似也。肖，上面為小，下面為月。月，肉也。所以，肖，意為子孫後代，長得象，就是比較小。如「不肖子孫」，就是跟父輩不象、所以不孝的意思。

正因為跟誰也不象，所以才大；要是象誰，那不就渺小了嗎？這一段，其內在的邏輯是：唯有超越眾人之上，才能與誰也不象，並卓然自成大家。顯然這個邏輯成立。

我有三寶持而保之：我有三大法寶，始終應用並保住它們。

什麼是老子道大的訣竅呢？老子並不保守，他無私地把自己的獨特訣竅貢獻出來。這在《道德經》之中處處可見。當然，無私合於道，這也是道者的必然，可謂：既以為人己愈有，既已與人己愈多。聖人法於大道，所以才有源源不斷的真知，無窮的奧妙。

老子指出，在於有三大法寶。

寶與保諧音。寶，是好東西，所以需要保住。如：道者萬物之奧，善者之寶，不善者之所保。

一曰慈：第一個是慈容。

《說文》：慈，愛也。《精薀》：父母之愛子也。《左傳·昭二十六年》：父慈子孝，姑慈婦聽。所以，慈，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。慈，為兩個玄，用心聯繫在一起；表示慈，是無形的、心心相連的。

這裡形容聖人對百姓如對子女一樣慈愛、寬容。

二曰儉：第二個是嗇儉。

清代段玉裁『說文解字注』：儉，約也。約者，纏束也。儉者，不敢放侈之意。儉，類似嗇，現在漢語就是節約，與奢相反，指的是統治者自奉甚儉，不奢侈浪費。

三曰不敢為天下先：第三個是不敢站在天下人的前面。

與07章的「後其身而身先」，是一個意思。

這句話很容易理解為不敢第一個去做，但這是錯誤的理解，應從全文理解先後、前後的意思。

慈故能勇：因為慈容所以能勇武。

因為有了慈容，才不會好勇鬥狠，濫用武力。有了慈，才會把勇武用於保家衛國這樣勇武才有好的結果，善有果而已。

儉故能廣：因為嗇儉所以能厚廣。

由於做到了節約、儲存，倉廩才足才能厚廣，在國家需要的時候才能有物質厚待和廣施百姓。

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：不敢站在天下人的前面所以能成為萬物的官長。

器：泛指天下萬物，如樸散則為器。長：官長。

這句與「後其身而身先」基本上是一個意思。正因為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天下人的後面，才會讓百姓衷心擁戴，所以自然成為百姓、萬物的官長，後其身而身先。聯想：前後相隨、或行或隨，由此領悟，行於大道也有領先、帶領的意思。

今：現在的侯王：

舍慈且勇：沒有慈容卻要勇武。

必然要走向失敗，如哀兵必勝，不哀兵必敗。

舍儉且廣：沒有嗇儉卻去鋪廣。

一定入不敷出。

舍後且先：沒有處後卻為官長。

肯定不會被百姓擁護、愛戴。

死矣：死路一條啊！

所以沒有不失敗的啊，必然要滅亡啊！這是老子對當時統治者和後來者的告誡。

夫慈：侯王有了慈容。

老子有三寶，但是這裡單獨指出慈，說明有了「慈」，有了對百姓的慈愛、寬容，自然不會鋪張浪費國家財富在自己身上，也自然把百姓的利益放在前面，剩下的「儉」、「不敢為天下先」都自然成立了。

以戰則勝：用於戰則戰無不克。

以守則固：用於守則固若金湯。

因為侯王愛護百姓，那麼無論是戰還是守，百姓都會奮勇效力，自然都能取得勝果，達到戰爭的目的。

天將救之：假如天要救某個人。

如果老天要救這個侯王、國家，當然也可以是具體的某個人。這就已經抽象出慈的重要。那麼就具備了普適性，無論是修於身、家、鄉、邦，皆可適用。

以慈衛之：他一定充滿了慈容。

表面上的意思是，上天用慈容環衛著他。這是一種文學修辭手法，其內涵為：他的內心一定充滿了慈容，就好像有種無形的慈容的氛圍，環繞他、保衛他，類似「含德之厚」的修辭。

【貼士】

這一章層次鮮明，可分為5段。

第1段講：老子的道大；

第2段講：為什麼道大的原因——三寶；

第3段講：為什麼要有這三寶；

第4段講：沒有三寶會如何？——死矣；

第5段講：三寶中最重要的是慈。

這一章比較長，不容易記下來。但是，長章節往往層次比較豐富，而讀經要點在於熟讀。熟讀之後，內心就逐漸有種靈明，能自然找到其內在的節奏、段落、邏輯層次，再分段讀就容易理解、也容易記憶了。

其餘長章節也可依次分段背誦、記憶。

【旁通】

《周禮·大司徒》：一曰慈幼。註：「愛幼少也。」

《管子·形勢解》：慈者，父母之高行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