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道德經》微學精講【43】 第47章——【不出戶知天下】

《道德經》第六講：修身篇

第47章——［不出戶知天下］

【題記】

老子如何做到「不出戶知天下，不窺牖見天道」？本章繹讀重點討論其中的氣化機制，試圖尋找出一個較為合理的答案。

【正文】

不出戶①知天下

不窺牖②見天道

其出彌③遠

其知彌少

是以聖人：

不行而知④

不見而名⑤

不為而成⑥

【注釋】

①戶：單扇門。

②牖：窗。

③彌：越。

④知：真知。

⑤名：命名。

⑥成：成功。

【直譯】　

沒有走出屋門，就知道天下事

沒有從窗上看，就明白天之道

出行越遠

真知越少

所以聖人：

沒有出行卻有真知

沒有眼見卻能命名

沒有作為卻能做成

【繹讀】

不出戶知天下：沒有走出屋門，就知道天下事。

單扇為戶，兩扇為門。以前，一般住宅大門都是兩扇，左右分開。可見，不出戶，指的是連自己的房間門都不出，更不用說邁出大門了。但是，無須出行，就能知道天下大事。

不窺牖見天道：沒有從窗上看，就明白天之道。

牖為窗，天光從窗進入屋內，也可以從窗看到天。但是，老子無須抬頭從窗往上看天，也可以明白天之道。

肉眼能看到的藍天白雲，或者陰雲霧霾，是天的現象；而無形的氣象其實不是肉眼可見，是需要反觀的。所以這句話也是暗示，不能用形而下的視覺去觀形而上的天道。

其出彌遠其知彌少：出行越遠，真知越少。

一般人不懂無形的氣化的道理，以為要眼見為實，才有所知；其實，人眼能看到的只是現象，且是很少的一部分。其出彌遠，說明他認為走得越遠知道越多，只知道現象，而不知道主導現象背後的無形的氣化。其出彌遠的結果就是，對未來沒有洞察，沒有真知，其知彌少。

是以聖人：所以聖人。

但是，聖人懂得氣化的道理，具備返觀大氣的能力，所以才能做到：

不行而知：沒有出行卻有真知。

不見而名：沒有眼見卻能命名。

如山東青州鳳凰山，現代人用谷歌衛星地圖，才能看到全貌的確是如一隻鳳凰。古人沒有這個視角，為何能正確命名？《易經》曰：在天成象，在地成形。天象與地上的現象有個對應關係。古人很可能就是虛靜下反觀到了天象而名之，正合於「不見而名」。

有一個版本是，不見而明，也有道理。繹讀為：不需要親眼看見，內心卻很明了。現在有QQ群，就好象我們不需要看見一個人，而是從QQ聊天的字裡行間，內心有種感覺，對他的性格、思想、心態等等也有所了解。

不為而成：沒有作為卻能做成。

繹讀為：沒有有形的作為，卻把事情做成了。實際上就是無為，無形之中的為，一般人看不到的為。

【引申】

為什麼老子能做到「不出戶知天下，不窺牖見天道」？能「不行而知、不見而名、不為而成」？在此試做一些簡要解讀。

古人認為，生命是由形、氣、神三個要素構成。《淮南子·原道訓》曰：「夫形者生之舍也；氣者生之充也；神者生之制也」，精闢說明了形、氣、神的相互關係。

「形」：指肉眼可見的有形實體，包括五臟六腑、四肢百骸、皮肉筋骨等，均屬於「形」。「形」直觀理解為如同生命的房舍，所以《淮南子》曰：「形者生之舍也」。

「氣」：是古人返觀到的人體生命活動的特殊的無形的物質，與空氣類似，也具有一定的流動性，所以命名為「氣」。《道德經》全篇繹讀使用「氣」以區分於空氣。《黃帝內經·靈樞·刺節真邪》曰：「真氣者，所受於天與谷氣，並而充身者也」，說明了氣的來源的同時，也說明了氣充滿了形體，所以《淮南子》曰：「氣者生之充」。

「神」：是日常生活之中，指揮形體活動的意識，包括人的各種感覺器官，如眼耳鼻舌身等對外界的感知、反饋到大腦，做出各種判斷、反應等整個邏輯思維；也包括了未經邏輯思維而直接得到的直覺、靈感等。邏輯思維、推理能力，在傳統中稱之為「識神」，在形體上，屬於大腦形質的功能；直覺、靈感，在傳統之中，稱之為「元神」，屬於與大腦形質並存的高級氣化物質，故稱之為「神」，以區別於一般的氣。神是氣的升華，按照西方耗散結構理論，為人體內氣的自組織中心，主宰、制約了人體氣化。所以《淮南子》曰：「神者生之制也」。

形為有，神氣為無。

同樣，自然界也有形氣神。

「形」：同樣為肉眼可見，如日月星辰，以及我們人類目前居住的地球，都是「形」。

「氣」：如天氣、地氣等。《黃帝內經·素問·五運行大論》中有段問答：「帝曰：地之為下否乎？岐伯曰：地為人之下，太虛之中者也。帝曰：馮乎？岐伯曰：大氣舉之也。」可見，如同人體類似，宇宙之中的大氣包圍了形。各種無形的氣的整體，古人稱之以「大氣」，區分人體的「小氣」（或內氣）。

「神」：如同人一樣，既然自然界有大氣，那麼，隨著大氣的氤氳運化，形成一些自組織中心，能夠主宰、制約局部大氣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因為氣有一定的流動性，所以，人體的小氣和宇宙的大氣，在一定條件下，氣上是可以相合的，在氣上形成一個整體。

《莊子·知北游》曰：「通天下一氣耳。聖人故貴一」。莊子指出，天下萬物是通過大氣與內氣的相通而形成了普遍的氣化聯繫，並稱之為一。這就是古人的天人合一的思想的緣由。所以聖人重視一、把握一。正因為萬物有這種普遍聯繫，才可能無為，從而無不為。

天氣下降，地氣上升，兩者相合，以降甘露。這是宇宙最大的氣化背景。而人的大腦形質並存神氣。人的元神，通過腦氣與大氣的動態相接，感應到大氣的變化，捕捉大氣之中的信息，解讀出其中的信息，通過腦氣的聚散，同步反應在大腦形質上。根據每個人元神的解讀能力，和識神的知識結構，在大腦形質的不同部位，可能形成文本、聲音、圖像，也可能就是一種靈感、直覺。

所以，為什麼老子能「不出戶知天下，不窺牖見天道」呢？老子在「致虛極守靜篤」的安靜狀態下，元神返觀到氣中之象。當氣象逐漸落在形而下，就兌現為現象。所以，老子從氣象自然能知道未來的天下大事。這才是真知。

當然，老子修為精湛，其返觀能力、無為能力均遠遠超出後世一般人的想像。這裡由於篇幅限制，也由於能力所限，僅僅是對本章的氣化機製做些初步探討，以拋磚引玉，求教於方家。